一時間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先冷靜一點,正好我也該想想,在這樣的劇本中,我應該要扮演怎樣的角色。
張大嫂可憐是可憐,我的確很想幫她。
可我不過是個試睡凶宅的人,殺人放火的事我也不能幹啊。
起初我想接這單生意,的確是想教訓張大成,利用博文大師的風水知識,在他家放置一些破財的小東西,再結合我凶宅試睡的結果,胡編一套能讓張大嫂帶着女兒離開的理由。
可看張大嫂的意思,已經不止想離開張大成,而是痛恨到希望他死的地步。
“張大嫂,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說句不好聽的,張大成死不死,也只能等善惡到頭終有報,讓老天爺來懲罰他。”
我擔心張大嫂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爲,會讓她的後半生更加不幸:“你也說了張大成被這件事嚇病了,這可能就是他惡有惡報的懲罰。”
張大嫂點點頭,心裏應該舒服了一些:“可我女兒也病了,我下午已經拜託街坊送我女兒去城裏,只是街坊明天才進城,所以今天我才急着來找裴大師,我怕今晚再有什麼變故,我女兒會病情加重。”
“這樣吧,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接下你家的生意,我今天去你家試睡,你把女兒送過來,在我房間住一晚,你看怎麼樣?”
張大嫂喜出望外,一把抓着我的手,顫抖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好:“會不會太麻煩裴大師,真能這樣就太好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反正我去你家,我的房間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帶着你女兒來我房間住一晚。”我說完,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幾秒,“至於張大成……”
給他個教訓也好。
我想着該如何整治他,腦子轉得飛快:“他現在還在家麼?”
“在呢,本來說要去城裏,這不病着,根本下不來牀,高燒燒得一會清醒一會迷糊的。”張大嫂說。
心中有了些主意,也該讓他嚐嚐惡人有惡報的滋味了:“那正好,就讓他在你家呆着,希望今晚你家不乾淨的東西,能現身吧。”
這事就這麼拍板了,張大嫂又問了問我去試睡的價格後,便高興地回去把她女兒接到我這來。
我幹試睡這份工作,也算是半個生意人,雖有着鋤強扶弱的心,卻還沒偉大到善心大發,免費接生意的地步。
在網上大火之後,我發佈在網站上的試睡價格已經翻了幾番,昨天晚上剛修改的,作爲網絡紅人,我也要對得起我的身價。
不過面對張大嫂,我依然報出以前的價格,甚至還自動給她打了八折。
在沒出現怪異經歷之前,做試睡這一行,賺得是辛苦錢。
自從逢凶宅必鬧鬼之後,我賺的是錢,虧的是命。
晚飯還沒有喫完,張大嫂已經把她女兒攙扶到我房裏。
她女兒整個人蔫蔫的,症狀是發燒,頭疼,夜不能寐,看上去虛弱至極,就連看見我,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我甚至還能看見她脖子上的舊傷。
真是造孽啊。
我把她安置在牀上躺下,詢問她們有沒有喫過飯。
而張大嫂來不及喫飯,只給張大成做了一碗麪湯後就帶着女兒過來,我說去給她那些喫的,她擺擺手說不用麻煩,就着我喫剩下的菜和饅頭,就這麼喫起來。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對於凶宅試睡,我無需準備太多東西,於是拿了手機耳機和充電器,跟張大嫂一起去她家。
在張大嫂的帶領下,很快我們來到一處院子前。
她家是個獨門獨院,早前因爲張大成到處欺壓村民,放高利貸巧取豪奪,手裏還算有些錢。
這棟小院和幾間大瓦房,就是他搜刮民脂民膏纔有錢修建的。
“我已經和張大成說了,請來個大先生來看一夜房子。”張大嫂走進院子,指了指其中一角,“喝藥的那人就是在這被發現的,也是邪門,我一次也沒撞見,張大成和我閨女卻撞見過好幾次。”
我想着再兇殘的東西,生前也都是人,人性本善,張大嫂之所以沒有遇見,肯定是她人好心善。
至於她女兒爲何會受牽連,大概是那東西想報復張大成禍及子孫吧。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張大嫂又給我指了主屋:“張大成就在這間房裏,你要是不想看見他,可以去其他屋子呆着。”
“廁所在哪?”這是我比較關心的問題,也是我需要用到的。
“就在大門口的那間矮平房裏,廁所比較簡陋,裴大師別介意。”
說起來,院子看上去已經好久沒有翻修過,的確簡陋了一些。
僅憑藉主屋窗戶透出來的光亮,勉強可以看見院子的模樣。
幾個花盆蕭條地堆放在一起,已經乾枯的花沒有清理,存在盆中,像垃圾一樣被拋棄。
張大嫂所指有人去世的地方,在雞籠旁邊,間或能聽見咯咯聲,以及混雜着其他家畜的叫聲。
典型的鄉下住戶,因爲張大成的存在又顯得格格不入。
天已經很黑了,一陣風颳來,讓我打了個哆嗦。
“我去跟張大成打個照面。”
面對地痞流氓,在其他時候,或許我是會怕的。
可如今他已經被院子裏的東西折磨得非人非鬼,我倒是很想看看,在村子裏存在了幾十年的惡霸,現在落魄成什麼樣。
推開主屋的門,進門是還算寬敞的客廳,偏現代農村的裝修風格,打掃得還算規矩,看得出張大嫂是個勤快的人。
往右邊走是淡黃色的門,推門而入,是張大成躺在牀上。
他蓋着厚厚的棉被,臉消瘦,張大嫂給他做的麪湯已經放涼,仍然擺在桌子上。
看來是一口沒動過。
他裹着被子,不住地發抖,不知是高燒冷的,還是被嚇的。
“醒了嗎,快起來見見裴大師。”張大嫂毫不客氣地扒拉他一下,看得出來,這一對夫妻早就沒了感情。
至少張大嫂恨不得張大成分分鐘死在她面前。
張大成的眼睛睜了睜,並沒有起身,嘴裏卻在念叨着什麼。
看他的口型,應該是在罵人。
至於罵的是誰,我也懶得辨認,都病成這樣了,居然還沒學會老實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