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嫂身後的那把刀,不是爲了殺我,就是爲了殺屋裏的張大成。
或者,她想殺死我們兩個。
一箇中年婦女,生長在農村,看她手上的老繭,也能猜想到她經常會做些農活。
而我,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青年,從小沒喫過苦,沒幹過體力活,連一把裝滿水的暖壺,可能都舉着費力。
單槍匹馬肉搏,她手拿兇器,我能成功逃脫的機率大概只有一成,那還得是我跑得快。
如果大喊呼救,先不說張大成會不會幫我,他病得連牀都下着費勁,又如何能抵抗一個手拿兇器的女人。
腦子轉得飛快,靠別人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解救自己。
“張大嫂,都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呢,這是看我年紀小,怕收拾不了你家不乾淨的東西?”
在張大嫂靠近我之前,我不動聲色地繞到桌子後面,和她隔着一張桌子,她就算有所行動,我也有躲避的空間。
該說不說,我的條件反應還是挺快的。
“裴大師說得哪裏話,我就過來看看,這不是擔心時間晚了,裴大師會餓着肚子,想着慰問一下。”
她站在桌前沒有動,表情雖然在笑,可我覺得她在觀察我的表情。
心理戰我沒正式玩過,但我知道首要因素是要會演戲,再上升一個段位是要控制好自己的微表情。
我看過一些心理方面的視頻,微表情一般都是無意識的動作,不是人爲管理就能遏制住。
我如果想過這一關,那就必須提升自己的演技。
當然,張大嫂很可能不知道微表情代表的意義是什麼。
於是我故意放鬆,坐在凳子上,思考着如何讓她放下警惕。
“裴大師不是在我女兒的房間麼,怎麼來這裏了?”張大嫂也坐下,坐在我對面,她藏在背後的手臂正好被桌子擋住。
想必她是有意遮擋,不想讓我看見她握在手裏的刀吧。
而且她知道我一直在她女兒的房間,想必從我來了之後,她已經回來過一次查看過了。
在我沒坐在她女兒的房間,死盯着槐樹之前。
汗毛頓時豎了起來,臉上卻不能出現不自然的表情:“不瞞你說,張大嫂,你家裏真的不乾淨。”
“不會吧……”張大嫂也在表演,不知怎麼的,如今看她,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假。
“我原本是呆在你女兒的房間,可我出去巡視一圈院子之後再回去,屋裏多了很多血手印,我是不怕那些東西,可怎麼說呆在一個都是血手印的房間,都覺得有些噁心,所以我就來這間屋了。”
我的想法是找個由頭把張大嫂騙出去,只要她出去,我逃生的機率就大了很多。
打不過她,我總能跑過她吧。
可偏偏張大嫂不爲所動,做出一個很驚訝的表情後,衝我搖搖頭:“來這屋之前,我本來是去那邊找你,屋子我進去了,沒看見你說的血手印啊。”
我靠?
是故佈疑陣,還是血手印真不見了?
我現在也不能起身去確認,所謂敵不動我不動,在我路過她時突然給我來一刀,我找誰哭都不知道。
場外求救!
只能祈禱我二叔和我的哥哥們沒有睡着了。
“我可沒騙你,張大嫂,我已經用手機拍下了,我給你看看。”我說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假意翻找相冊,實際點開微信找到我大堂哥的名字,“等一下張大嫂,我大堂哥給我發視頻語音了。”
不是他給我發,而是我給他發,裴輝啊裴輝,你特麼要是這麼早就睡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幾聲之後,視頻終於接通了,屏幕裏出現大堂哥不耐煩的表情,以及不耐煩的聲音。
就像是打王者連跪了五把,第六把終於要翻雲覆雨準備推掉別人的家時,被我的視頻通話打斷了一般:“裴沐,你個死丫頭,這麼晚……”
“大堂哥,我剛剛沒看見你給我發微信,我這工作呢,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在接通視頻之前,我已經把攝像頭換成後置,表面看是在拍我,其實是在拍對面的張大嫂。
我把手機朝旁邊移了移,一方面是想看着張大嫂的舉動,另一方面也是想拍下,映在玻璃窗上,張大嫂藏在背後的刀。
“我已經聽我爸說了,你這麼晚給我打視頻告訴我個屁……”大堂哥突然一頓,想必是看到我想給她看到的東西了,“裴沐,你……”
我立刻打斷他,生怕他禿嚕出來,被張大嫂聽到:“哎呀,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正好你給我打視頻,你幫我一個忙,我耳機沒有帶來,想看會手機又怕吵到張大叔,你給我送來一趟吧。”
這要是還聽不出來,裴輝你就去喫屎吧。
我想着他一個人恐怕還不成事,別回來給他招來殺身之禍,得提醒他多帶點人過來:“你要是不想來也行,叫二叔二哥他們給我送一趟,我這接着工作也不好回去拿。”
看着屏幕裏大堂哥衝我比劃一個OK的手勢,說明他完全聽懂了我的意思。
“就你事多,行我知道了,等着,我馬上給你送去。”
視頻是被我掛斷的,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能讓張大嫂發現更多。
反正她也知道我大堂哥要來了。
放下手機觀察張大嫂的表情,自我感覺她並沒有起疑,這才做了一個表情又重新拿起手機,把拍下的照片給她看:“你看我,光顧着和我哥哥說話,都忘了給你看照片。”
我一伸手,正好露出我的玉鐲,張大嫂的表情瞬間變了。
“這手鐲……”
她說着就要用沒拿刀的手去握我的手腕,我一看臥槽,這要是被抓住,我豈不是想跑都跑不掉。
就忙縮回了手,躲開她的動作:“不好意思張大嫂,這玉鐲在寺廟裏開過光,不能被除我之外的人碰到,否則就不靈了。”
“還有這說法?”她的眼珠子隨着我手的動作來回擺動着,從她看到我這隻玉鐲後的反應,再結合日記本中,女兒對張大嫂的描述。
日記本中寫到張大嫂會對着鐲子一直笑,還會跟鐲子說話,突然覺得玉鐲很可能是一個關鍵點。
“是啊,我們幹這一行的,多少都會和鬼神接觸,這玉鐲開了光後有佛祖庇佑,可以逢凶化吉,張大嫂您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