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活生生地燒死,而且被燒死得很奇怪。
第一,沒有持續可供燃燒的東西。
換句話說,除了身上的衣物,道長並沒有易燃的東西,如果衣物着火,及時脫下衣物或者就地打滾,火是可以撲滅的。
第二,沒發現易燃液體和氣體燃燒的痕跡,排除人爲放火的可能。
如果有人蓄意謀殺,且採用投放易燃液體再點火焚燒,周邊的物品會因爲液體的噴灑跟着燒起來。
道長的屍體被發現在一間辦公室裏,周圍全是桌椅板凳,唯獨道長被燒死躺在地上,且只有道長遺體接觸的瓷磚地面呈黑色,可以確認是第一案發現場。
兩個疑點被排除,唯一可以解釋的是有人先殺了道長,再把他放在辦公室裏進行焚燒,而且一邊燒一邊搶救周邊的物品不被燒到。
我聽後搖搖頭。
這也太扯了。
「具體還要等法醫解剖後才能知道真正死因,初步檢驗只有這些,我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胡警官又打了個哈欠,他的睏倦全寫在臉上,「超自然事件,可能法醫甚至科學都沒辦法解釋,你們這些玄學大師,如果發現其中關竅,還望告知我們警方一聲。」
玄學大師……
聽起來竟是那麼的諷刺,我這黃毛丫頭,對什麼玄學道家佛家,不過是個門外漢而已。
再沒有可問的東西,也不好再留胡警官,又讓兩位警官一人拿了一瓶礦泉水路上喝,目送他們離開。
天一道長是被燒死的,死狀慘烈,臨死之前應該極其痛苦。
當胡警官說出燒死時,我第一反應是白霽用汽油燒燬張大嫂的屍體,被張大嫂附身的女屍在變強大後,以同樣的方式報復天一道長。
可女屍究竟要變得多強,才能讓道長敗得徹底。
想不通,此事還需和白霽商量。
半個小時後,媽媽和護工阿姨同時回來,趁他們都在,我讓他們幫我洗了頭,人來人往的,我頂着個大油頭也不合適。
「你們都別在這耗着了。」我一直躺着,心情煩躁得很,本以爲可以好好休息,誰知躺着居然這麼累,「左和煦,麻煩你一趟,送我媽媽回家行嗎?」
「這有什麼可不行的。」左和煦笑起來,「剛剛我已經和阿姨說好了,明天以後阿姨來醫院,我當司機。」
我心裏多少是有些過意不去的,纔剛拒絕左和煦的心意,我明白他很想表現一番。
天生不喜歡麻煩別人,又不想媽媽受苦,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也太耽誤你時間了,你也得工作。」
「我那工作不是很隨性,你也在醫院怎麼也得躺個十天半月,不能讓阿姨天天公交倒地鐵,來回三個小時吧。」
我無力反駁,怪我自不量力傷得這麼重,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那真是太謝謝你了,讓媽媽多做些菜給你喫,就當是辛苦費了,保證讓你白白胖胖的。」
「得嘞。」
道長的死,對左和煦來說,不過是死了一個陌生人,或許會覺得可憐,不至於像我一樣傷心難過。
說來道長也真是可憐,好像只有我很在意似的。
本以爲白霽那邊會很順利拿到道長的遺物,誰知過去大半天,他一直沒有動靜。
我看着黑色行李箱外面竟然貼了很多粉色卡通兔子的貼紙,被童心未泯的道長逗笑了,轉而淚水又模糊了雙眼。
生離死別對我來說異常困難,我總想着不讓身邊的人離開,可身邊的人卻一個個因我而死。
「箱子已經被警方打開看過了,裏面全是書本,不足以讓警方調查才同意讓我拿過來。」白霽把行李箱打開,小心翼翼拿起幾本書交給我,「我也看了一下,對懂行的人來說,這些可是寶貝。」
果然都是些道家心法口訣,有幾本就像我看不懂的佛經一樣,還有幾本是帶有畫圖的。
「你有什麼想法?」白霽看我臉色愁苦,嘆了口氣坐在一邊,「看道長的意思,他應該是後繼無人,想讓你幫他把道家發揚光大。」
我拿什麼發揚,我一次一次地發了毒誓,以後絕不會再碰這一行。
合上書本,我閉了閉眼睛:「不知道,還沒想好。」
如果白霽願意,我相信道長不會介意我把他的寶貝交給白霽,讓他去完成道長的心願。
畢竟我唯一信任的人,也只有白霽了。
心緒平復了一陣,我把胡警官和我說的事和白霽複述了一遍。
當時並不是我嚇唬胡警官,我是真擔心女屍並沒有被消滅。
聽了我的話,白霽摩挲着手指,從口袋裏掏出煙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醫院裏不允許抽菸,碰巧他思考的時候,又喜歡抽菸。
想必是煙癮犯了。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我想起一件事,或許道長的道行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高。」白霽的思維廣,或許會有不同的看法。
只是質疑道長的道行,屬實沒必要吧,畢竟我在殯儀館曾用道長交給我的口訣和符籙,制服了張大成的殭屍。
見我就要反駁,白霽忙制止我說出來:「你還記不記得在薊文兇樓,道長的表現如何?」
薊文兇樓……
啊,好像是我救了他們幾個人。
除了事後道長表演了一次通天神卦之外,其餘時間,好像都是我一個人在表演。
可道長只用微信口頭傳遞口訣和符籙,真能助我制服殭屍,這又如何解釋。
「我承認薊文時,道長的確作用不大,可對付殭屍……」
「能對付殭屍又怎樣,昨日半夜不是死在殭屍手上?」
「他教我的心法口訣,還有符籙的畫法,你也看到了,我明明……」
「那是你,重點是你!」白霽一步也不肯退讓,不過他的話讓我有些恍然大悟。
道長的確教了我該如何運用,可真正運用的人是我。
所以白霽的意思是,道長雖熟識道家一切本領,論起道法修爲,還不如我這個門外漢。
就好像一個小孩,背了通篇的《項脊軒志》,雖爛熟於心,卻完全不明白其中道理。
「佛道兩家看似毫無關係,學起來都有相同的一點。」白霽把書本又放進行李箱裏拉上拉鍊,推進病牀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