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年踏劍行 >第五十一章,日久見人心
    一路往北過了晉安城就是鍾離郡了,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一天,所以到了鍾離郡,剛剛經歷過生死離別的李寧洛,真的開心不起來,闖蕩江湖多年的少女,在男女感情這種事情上,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

    事實上,在北魏洛城的大草原上,剛滿十六歲的姑娘早該嫁人育子了,她李寧洛雖然是城主的女兒,雖說不用嫁人,那也得招婿啊。

    草原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學起了南方中原那一套,搞什麼族內親婚,父親想給李寧洛許上一個族內的哥哥,那傢伙從小就喜歡圍着李寧洛身邊轉,可惡的是還特別調皮,經常捉弄得少女流着眼淚跑向大人告狀。

    可大人們誰也沒把這種頑劣行爲當回事,只當是孩童之間的打鬧,他們不當回事,姑娘已經恨上了,這回還想當上門女婿?

    簡直在想屁喫,門都沒有!

    年少時也曾讀過好些山水軼事,江湖傳聞,李寧洛心中,她的男人就該是那種,溫柔時如水,動如雷霆的那種人。

    北魏那些漢子太糙了,無甚情趣,也不懂得半點憐香惜玉,哪裏像燕國那羣江南人,練劍的那羣人個個風度翩翩。

    咱李寧洛的男人,不說是全天底下最厲害的劍仙,也總該差不多吧?

    李寧洛那晚目睹了丁前溪月夜拳殺刀客,又以一柄飛劍瞬殺將軍府護衛一十六人。

    下意識覺得他就是她要找的那種男人。

    少女那會兒崇拜極了,那少年只出一劍,事後並未曾細細補刀,該是對那飛劍如何自信!

    後來相處的久了才知道,他只能出一劍,呵,原來是五息真男人,着實太短了些。

    在李寧洛的眼中,丁前溪不是那種絕世大劍修也就算了,甚至連驚豔絕絕都算不上,性格有些膽小怕事,做事情猶猶豫豫,瞻前顧後,半分爽利都沒有!

    這樣的丁前溪,如何做她李寧洛的男人?

    要不是陳三秋出現,本來已經決定跟丁前溪分道揚鑣的少女,默默留了下來,這種絕頂劍修,哪怕只是隨便傳授個一招半式,等以後回到北魏,那羣傢伙有誰是她的對手?

    可這一留下來,就跟丁前溪相處了一年之久,感情這種東西,既有一見鍾情的成份,也有日久生情的人心。

    那個愣頭小子,殺匪盜的時候會暗暗將她護在身後,要不然頭一次對戰那羣賊人的時候,丁前溪壓根不會受那麼多致命傷。

    少年遇見好喫的東西,總會替她多買些帶着,夜裏睡覺總會蹬被子的李寧洛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發現身上蓋着四個拐角塞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少女的兩隻胳膊還被人貼心的塞在了被子裏,肩膀縫隙處,明顯有人用被子填滿。

    怪不得少女早上總被熱醒。

    有些人剛接觸下來沒覺得多好,可後來慢慢才發現,他所有的溫柔都藏在細節裏。

    喜歡他嗎?好喜歡的。

    那晚蜘蛛死了以後,天就開始飄起零星小雪,越過晉安城雪已經下的跟鵝毛樣了。

    趙俊平留在了一處小鎮上,他說那裏是他的家長,只想回家的書生走的時候渾渾噩噩。

    鍾離郡已經在大燕很北的地方了,畢竟越過鍾離再往北就是山陰城,南方已經是暖陽天,北邊還是天寒地凍一片。

    兩人進了城,街道兩邊很多玩雜耍的手藝人,還有三個人正在表演送子觀音顯靈的戲法,沒看過這類障眼法的李寧洛這才略微開心了一些,但仍顯得興致不高。

    丁前溪知道知道爲什麼,可他沒說什麼,他沒忘了新婚媳婦曹錦兒是怎麼死的,也許復仇這條路上,孤家寡人更好些,牽扯不到別人,他丁前溪孤零零一個人,走江湖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身死道消而已。

    一男一女到了鍾離城,本應該就這樣分別,不過少女低着頭一直沉默,他也只是揹着手握緊了拳頭。

    丁前溪買了把油紙傘,嶄新的黃色油紙,有些說不出來的好聞味道。

    李寧洛用腳尖颳着那層已然積了很厚的雪,手交叉在身前,罕見的有些世間小女兒的姿態。

    此時丁前溪一隻手撐着傘,另外一隻手不知道放在哪裏,乾脆就揹負在後面,不停轉着劍鞘上的布條。

    “笨蛋,你就不打算說點什麼嗎?”原本是跟丁前溪並肩而立的少女,忽然轉過身子看着那個熟悉的面孔,努力的板着臉。

    丁前溪看着少女那雙眼睛,有些期待,也有些藏起來的害羞,她偏偏又板着個臉,就顯得有些好笑,更有些可愛,他想了想,從行囊裏解開最後一層油紙包裹,那裏面放着兩隻鵝卵石,隨後牽着少女的手掰開,將其中一隻晶瑩剔透的石頭放在她的手心。

    “其實我很少的時候,打過很多年的燒餅,打燒餅就得上山…這兩枚鵝卵石是我在水邊發現的,這麼些年也只撿到兩個,我身上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好送你一枚鵝卵石,留作紀念。”

    李寧洛的視線被那枚鵝卵石吸引,晶瑩剔透的石頭接到手上,冰冰涼涼的。

    李寧洛將鵝卵石握在手心。

    她想起了世間少年少女不諳世事那會有些好笑的傳言,板着的臉有些揶揄的笑意,“丁前溪,你牽了我的手,我要是懷孕了怎麼辦?”

    正當丁前溪有些不知道怎麼接話的時候,客棧的門打開了,有小二抵着木門就着風雪喊道:“你們這對男女也真有意思,有什麼話非要在大街上說的?進屋溫壺酒先。”

    反正也不想很快就跟丁前溪分別的李寧洛,隻身出了傘,跑進了酒樓裏。

    丁前溪無奈,也只好跟了進去。

    酒樓內碳火很足,別看路上行人不多,可酒樓內大雪天喝酒的客人不少,兩人找了個空桌子坐下,要了兩道招牌菜,溫了壺當年出名的老黃酒。

    滿頭白髮的講書人自然看見了門外新來的那對男女,當下微微一笑,繼續開口說了下去。

    “上回說了大燕兵家獨行其道,道家一脈龍虎山最大,劍士雖然式微,可畢竟世間尚有傳承在,諸位,三百年前其實還有一脈鼎盛至極,如今的兵家,道家,在他的面前都得靠邊站,唯有劍仙能與之比肩,那就是儒家修士。”

    一羣聽客茫然,世間出過這種練氣士?李寧洛好奇得很,全神貫注聽着,丁前溪總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可看那白髮說書人的樣子,記憶中卻沒有半分熟悉。

    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聽過類似話語的少年,有些莫名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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