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猶豫了一下,想讓吳求道上去,但吳求道拒絕了,他認爲當前最主要的工作,還是拉起一批具有仙法戰鬥力的學生,而不是進行種田革命的爭霸遊戲。

    他需要一支義軍來爲學生塑造一個“均平天補”的理想學習實踐環境,但沒有精力再去帶領義軍一步步攻城略地,分田均貧。

    所以這個風頭,還是讓王仙芝來比較好。

    王仙芝站在了舞臺中央,深吸了一口氣,他平時帶領上萬大軍與官軍作戰都不曾出現過這樣緊張的情緒,但面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感覺自己喉嚨有些發不出聲音來。

    他低頭尋找吳用先生的身影,很快就與吳求道對上了視線,吳求道微笑着對他點點頭,然後王仙芝心中的那種慌張突然就消失了,對啊,有上仙在背後爲我做支持,我怕什麼呢?

    王仙芝咳了兩聲,然後對着幻術支持人員敬元穎留在臺上的話筒試了試音,然後他的咳嗽聲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會場。

    他點點頭,向所有會衆介紹起了自己:“濮洋城的百姓們,還有被擄的官軍降兵們,諸位日安,不知大家認不認識我?不管大家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先向大家介紹一下我自己吧?”

    “我叫王仙芝,本乃濮州長垣一普通商販,什麼都賣點,但我主要賣的啊,還是鹽,私鹽!沒辦法了,其他買賣都不穩定,唯有這鹽啊,哪怕你是山上林子裏的山野獵人,也得下山來買鹽是吧?”

    底下的觀衆聽到這裏都會心一笑。

    接着王仙芝就開始說起自己造反的原因來:“大唐立國二百五十餘年,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藩鎮割據、宦官專權、官府橫徵暴斂,豪強地主大肆兼併土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天下大旱,夏收減半,秋季顆粒無收,可官府賦稅徭役仍不減輕,百姓開始以野菜、樹皮、草根充飢!他們失去了土地,失去了房子,連買鹽喫飯的錢都沒有了,只好流離失所,淪爲難民!”

    “連我的衣食父母都沒有了,我這個私鹽販子沒了進賬,走投無路之下,只好鋌而走險,號召同鄉百姓造反,誰知道啊,大家其實都已經忍得忍不住了,便紛紛隨我揭竿而起!”

    “爲改變朝廷‘吏貪沓,賦重,賞罰不平’的腐敗統治亂象,我便提出了‘天補均平’的口號,自立爲‘天補平均大將軍’與‘海內諸豪都統’,願與天下羣豪共襄盛舉。”

    “有幸的是,我們遇到了仙法大成的吳用先生,他以墨家學說爲我們‘天補均平’的口號進行了擴充了整編,讓我們從一個普通的軍閥勢力,逐漸改造成了人民羣衆的子弟兵,擁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軍魂。”

    “那麼,什麼叫人民羣衆的子弟兵呢?我們與其他軍閥乃至官軍之間有什麼區別呢?我們接下來的訴苦大會就將解釋我們是一支怎樣的軍隊!”

    這時候,王仙芝找到了一個事前找好的托兒,當然,雖然是託,但也並非是完全虛假,這個人的確是這麼個人,只是事先讓他準備了一番。

    一個義軍戰士拉着自己的父親上了舞臺,他叫張天靜,他父親叫張宗,張宗穿着一件破棉襖,棉花沒幾團,補丁摞補丁。

    王仙芝扒拉了幾下張宗的破棉襖,好奇地問張宗:“這衣服,你穿了幾年?”

    張宗囁嚅了幾聲,哪怕有擴音話筒的幫助,王仙芝也實在聽不清,張宗的兒子張天靜幫自己父親說道:“這衣服,我耶耶穿了六七年了!他就這麼一件厚衣服,每年冬天就靠這破棉襖過冬!”

    王仙芝脫下自己的棉襖,讓張宗將衣服脫下來,換上厚棉襖。

    張宗連道不敢,說貴人的衣服,他怎麼能夠穿呢?這要折壽的,使不得使不得!

    但王仙芝非常堅持,再加上張天靜也在一旁勸說,於是張宗只好脫下了破棉襖,換上了厚棉襖。

    王仙芝指着那件破棉襖,向所有觀衆問道:“這種破棉襖是什麼人穿的?地主穿這個嗎?”

    有好事的戰士在人羣中說了句玩笑:“地主擦屁股也嫌髒,只有佃戶才穿!”

    這時候,有勤務兵上來要給王仙芝穿上新棉襖,但被王仙芝推開了:“你怕什麼?我身懷武藝,寒暑不侵。若無一身硬功在身,還怎麼在江湖上行走?我一個走南闖北的私鹽販子,我怕沒衣服穿嗎?”

    “但這天下有幾個像我這樣不懼寒熱的武夫?百萬有嗎?十萬有嗎?恐怕沒有吧?這天下到處都是畏寒畏熱,瘦小孱弱的底層貧苦百姓,他們需要棉襖防寒,他們需要糧食養家,他們有多少?千萬?億兆?”

    底下的觀衆都沉默了,他們就是那些需要衣食的底層百姓。

    王仙芝大聲喝道:“官府在不在乎大旱減產之下,百姓繳了賦稅還能不能活下去?那些鄉間施粥搭棚的大善人能不能給窮人把這些破棉襖換掉?”

    沒有人能夠回答王仙芝這個問題。

    於是王仙芝又拉上了一個提前定好的托兒,一個名叫羅玉祥的俘虜官兵,他問羅玉祥:“當了兵,你也是入了天平軍的隊伍了,跟我們‘均平軍’只差一個字,你覺得鄆濮曹節度使薛祟待你們如何?”

    羅玉祥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咒罵道:“那踏馬的真是活地獄!”

    在天平軍這樣的地方藩鎮軍隊之中,勢力最強的並不是頂層的節度使本身,而是由中層軍官組成的牙軍階層,他們長期父子世襲,互通婚姻,享有種種政治、經濟特權,形成桀驁不馴的驕兵集團,動輒發起兵變,驅逐將帥。

    藩鎮軍中,內部通行殘酷的體罰、肉刑制度,軍官對士兵,上級對下級,有隨意打罵的權力,甚至草菅人命也不在話下。

    羅玉祥說:“我入了天平軍以後,每日都要受那些火長、隊正、校尉的欺侮和打罵,稍有不從,就要喫軍棍,甚至於你什麼錯都沒犯,但就因爲你是個新兵,就得喫上一頓殺威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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