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已經把門打開了，進不進去是我們自己的事。
白玉門可容納兩個並行通過，在跟紙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它沒有動作，甚至沒有回頭，就這樣讓我們進去了。
“好像還挺簡單？”我咕噥一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小孩子的笑聲，緊接着雙肩一沉，似乎有什麼重物壓在了肩上。
我皺眉拽住胖子，擠眉弄眼示意我肩膀上有東西。
胖子顯然看見了:“別回頭！”
我意識到是那個紙人趴在我肩膀上，剛剛爲了看清它的樣子，我不得不滅了自己身上兩盞陽火，看胖子的樣子不太想把它除掉，而且似乎對我沒什麼威脅，索性忍着不適，帶着紙人跟胖子一起進了門。
門內十分寬敞，似乎從掉下來之後我們走過的地方都是主道，修的十分氣派。
墓室整體將地利發揮到了極致，依山傍水，借用這裏的溶洞修建的墓葬不得不讓人稱讚一下規劃這塊地方的人。
畢竟對於古時候的人來說，這種地下溶洞和斷層屬於天險，是一個有來無回的地方，在這裏修墓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這真的只是一個將軍墓嗎？”
我自問道。
還沒走留心好好觀察這間墓室，我身上忽然一輕，趕緊把肩膀上的符紙撕掉，轉頭看到紙人站在了我旁邊。
我看了看紙人又看了看胖子。
“跟着你來的。”胖子示意我自己解決。
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我知道是跟着我過來的，但我不知道它跟着我是爲什麼有求於我。
小鬼站在我跟前，一雙眼盯得我心裏發毛，沒等我有所表示，它忽然跪在我面前，重重的磕了個頭。
我心神一動，拿出了一張往生符:“你是要投胎？”
它點點頭，雖然這個動作在紙人身上怎麼看怎麼詭異。
我鬆了口氣，這點小事還是能幫的，小孩子在這裏待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作惡也讓我十分意外。
於是我又作法送小鬼往生，一套流程下來小鬼已經昇天，走之前又磕了個頭，恢復了原本模樣的他是個粉雕玉砌的娃娃，樣子倒是不差。
紙人之前一直被小鬼附身，可能兩個罐子裏，這個男童首先成鬼，借了紙紮人給自己套了副皮囊，那個女孩成鬼較晚，墓室裏的紙紮人已經腐朽殆盡，沒有身體借她躲了。
“都是可憐人。”我嘆了口氣，那往生符被我動了手腳，這兩個鬼童應該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紙人沒有小鬼上身，陰氣散盡，也再不能維持如同剛下葬一樣的嶄新，迅速縮成了一團黃紙成灰散去了。
“人都死了千年了，感慨個什麼勁。”胖子毫不留情的反駁我。
我嘖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我們到哪兒了？”短暫的沉默後，我開口問他。
很難形容這裏是什麼地方，火龍蔓延到了這裏，倒是幫我們省了不少事，四面崖壁上都是洞口，大小不一，像是蟲蛀出來麼一樣，密集到讓人頭皮發麻。
我翻了個白眼。
我們下來的這個洞離地面大概是一米的距離，跳下去輕輕鬆鬆，不遠處也有一處斷崖，不過是在很高的一個位置，那裏沒有石門，只有一道飛瀉而下的瀑布。
“這算是把天然優勢佔盡了。”
地利層出不窮，一個地方不可能誕生這麼多上好的風水地勢，簡直就像是將所有運脈全都聚集到了一處，顯然是刻意爲之。
比如眼前這道飛瀑，引了地下斷層的水，又落入下面一潭幽不見底的水中，循環往復，取之不盡，似有長久之意。
“你覺不覺得這裏有點問題？”胖子看了半天，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我一句。
我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瀑布。”胖子提點道。
我尋思瀑布就瀑布唄你還管人家怎麼飛流直下，轉眼就見那個黃皮子在瀑布旁邊一閃而過。
我看清楚了，這小崽子是從離瀑布旁邊最近的洞裏竄出來，轉而跑到瀑布的另一頭。
我猶豫了一下，跳下高臺朝着黃皮子出現的方向飛奔而去。
等快到跟前的時候，我才知道胖子爲什麼要再跟我提瀑布。
因爲實在是太安靜了。
洞壁遍佈石門，峭壁之上的瀑布宣泄而下，火龍蜿蜒一圈匯聚於中央的高臺之上，而那個三米高的臺子上，是認不出品種的巨大菌落。
黑色的菌絲纏繞蔓延在臺子上，一路向下，安靜的侵略這片廣闊的洞穴，地方大概已經被它們全部覆蓋，一腳踩上去，菌絲裏面的汁液滲出，迫使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
菌落上面是小小的蘑菇，三五個聚集在一起，本應該生長在角落裏，卻因爲潮溼環境，再加上本身就長久不見天日，索性高矮不一鋪了一片。
最大的蘑菇還是長在石臺上，被菌絲注入了營養，長的可能有我一人這麼高，大概需要一個半的我張開雙臂，方纔能丈量它的菌蓋。
菌絲之下，似乎隱隱纏繞着什麼東西，距離太遠，實在是看不真切。
“真噁心。”胖子一邊抱怨一邊走到我旁邊。
我沒空理他，這水邊已經被菌絲覆蓋，黏膩溼的東西讓我望而卻步，不敢走近半分。
在這種岸邊一腳滑倒，運氣好磕一臉菌絲，運氣不好那就是一腳進潭裏，別指望這種軟滑的菌絲能給人攀附的地方，等待入水人的只有氣力耗盡沉進地下河裏，然後被裏面的暗流撕扯粉碎。
承受不住人類重量的菌絲似乎能承受的住黃皮子的重量，它路過的地方菌絲都沒有遭到破壞。
我朝它離去的方向尋找，很遺憾的是黃皮子消失的地方有三個一模一樣的洞口，沒有漢白玉守門，菌絲輕而易舉的進入了洞口，把裏頭堵了個嚴實。
“看它蔓延分佈的情況……應該是跟這個墓一起長大的。”我被自己的話點醒，想起從窄道里掉下來的時候看到的那些菌類和苔蘚，似乎跟這裏的環境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