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啊，誰的電話？”範棗妮拿眼角看看馬小樂，“馬局長，是不是要我回避下？”
“迴避啥啊。”馬小樂很不屑一顧的樣子，“局辦公室打的，不能接，一定是上面來領導視察，要陪客喝酒，中午的時候聽局黨辦祕書說過。”
“哦，這事啊，那你應該去。”範棗妮道，“你剛來，有領導讓你陪是看得起你，就別拿架子了。”
馬小樂聽範棗妮這麼一說，陡然生出一計，何不借坡下驢，將就走一回？
“誒呀，也是那麼回事！”馬小樂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要是不接電話裝憨不去，恐怕就難有第二次機會了，那可是惡性循環吶！”
“應該是這麼回事。”範棗妮道，“給你一次臉不要，就不給你第二次了。”
“這麼說，還是應該去。”馬小樂看看範棗妮，嘆了口氣，“可不是覺得你來了麼，我要是不好好陪陪，不是說不過去？”
“咱們還講究些啥。”範棗妮道，“不過你可別喝多了，到時不省人事，還要我來照顧你啊。”
“喝不多。”馬小樂搖搖頭，很平靜地說道，“陪領導喝酒，那得長點眼神，估計讓我去不是讓拼酒的，做好後勤服務差不多，比如安排他們唱歌洗澡的，你說能喝多麼。”
“那最好。”範棗妮道，“不過你可別回來太晚，太晚都沒興趣了。”
“啥興趣？”馬小樂眉毛一挑，“要不先抽個空興趣一下？”
“別了，你把我送到你住處就成。”範棗妮道，“我在旁邊買點東西帶到樓上。”
範棗妮剛說完，馬小樂的手機又響了，還是姚婧的。
“喂，我是馬小樂。”馬小樂裝腔作勢地接起了電話，姚婧說什麼他不管，反正就聽到說稿件寫好了。
“哦，行，我知道了。這樣吧，半小時後到，不耽誤事。”馬小樂說完，掛了電話，並趁放到口袋裏的時候，關機。
“果然是。”馬小樂道，“喫飯喝酒，說實在的，我挺煩，沒意思。要是和朋友啥的在一起那挺好，陪領導，有點憋。”
“你還憋？”範棗妮招招手，一輛出租車過來停下，“你不是要做個性局長麼，還憋啥？”
“好了，到車上就別說了。”馬小樂拉着範棗妮鑽進了出租。
很快，來到了馬小樂的住處。
住處旁邊就是一個小實在路口，盡是賣小喫的。範棗妮還挺興奮，繞來繞去，涼粉、灌湯包、八寶粥，還有泡菜，買了好幾樣，興沖沖地隨着馬小樂上了樓。
進了房間，馬小樂提着茶壺幫範棗妮燒開水。範棗妮笑嘻嘻看着，說道：“馬小樂，瞧不出來，還挺會照顧人！”
“那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別的不行，關心關心人，那是沒得說。”馬小樂道，“當然，那得看對誰了，告訴你啊，爲女人燒開水，你可是第一個。”
“唉，就衝你這句話，趕明我去給你買個飲水機回來，那可方便着呢，叫桶水來，隨時都可以喝。”
“用不着。”馬小樂搖搖頭，“我早想過了，這邊我呆得少，就是回來睡個覺，幾乎不喝水，一桶水那還不喝臭了麼！”
“嗯，要是這樣，那還真不如燒水喝。”範棗妮坐了下來，捏了塊涼粉放進嘴裏，“吧唧吧唧”地嚼起來。
馬小樂趁着範棗妮喫在勁頭上，說了幾句，趕緊走了。
姚婧在報社等得已經發急了，和馬小樂打電話，沒說出個啥，就聽他說半小時後到，再打，還關機。
“誒喲，急死我了。”姚婧一見馬小樂就追問起來，剛纔打電話說話怎麼沒頭沒腦的。
“你不知道，打電話那會，正和局長在一起呢。”馬小樂道，“局長反對在他面前接電話談私事，所以我只好說得那麼含糊。”
“說得含糊就不算私事？”姚婧不明白。
“我含糊得是公事。”馬小樂道，“完了我跟局長說，剛纔是報社記者的電話，要我去看今天現場會的稿子，怕出啥差錯。”
“這藉口倒不錯，不過也不是藉口，我把稿子給你看看不就得了。”姚婧道，“這樣就名正言順了。”
“啥名正言順的，反正時間就那麼多。”馬小樂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局裏有接待，局長還要我去陪酒呢。要不是我說來看稿子，還指不準能不能出來呢。”
“還要回去要回去？”姚婧道，“本來還想和你玩玩逛逛，到十一二點再回家的呢。”
“今天恐怕不行。”馬小樂道，“最多八點半。你知道麼，局長讓我去陪酒，還得讓我做好後勤服務工作呢，唱歌啊、洗澡啊、捏腳敲背的，我還不得安排好嘍！”
“姚記者，你別拿經驗來推斷事。”馬小樂眼珠子一轉，說道：“辦公室是負責那些事情，但並不是無時無刻的，而且，還有領導特別安排的呢。”馬小樂說到這裏，呵呵一笑，“別看我就來幾天，可局長對我印象很不錯，啥事都信任我，所以一般場合只要有我，辦公室主任幾乎是不到場的。其實吧，辦公室主任也已經厭煩這種事情了，剛好給他休息休息。”
“說得也是。”姚婧點點頭，“那我們趕緊去喫點東西吧。”
這是馬小樂求之不得，趕緊喫，喫完算是，反正今晚是不想和姚婧啥事的。“喫點啥，姚記者，我請客！”馬小樂笑道，“一定要把報道給我寫好啊！”
“知道。”姚婧道，“告訴你，別小看我們媒體，告訴你，就你在現場會上說的那些事，的確很好，幾個單位部門，把各自的事情管好弄好，小南莊村的沼氣建設不會有啥麻煩，可你知道人家就那麼樂意配合你？”
“這個我有數，他們當然不會很好地配合。”馬小樂道，“不過這難不倒，我會常盯着的，尤其是能源辦，得趕緊讓他們寫申請到市裏，然後報到省裏去！”
“你盯着有啥用，你憑什麼要人家抓緊人家就抓緊？”姚婧道，“你和人家能源辦不是一個系統，更談不上領導與被領導關係。”
“這麼說還要費一番事？”馬小樂認起真來。
“應該是。”姚婧道，“今天會上你也沒個能源辦留面子，從你說的樣子看，好像能源辦是不作爲了，沒有主動做好相關輔助工作。”
“是這麼個事，現在想想好像是不妥。”馬小樂道，“當時我看能源辦主任的臉，就不那麼好看。”
“所以嘛，人家可能不會給你面子，能拖就拖。”姚婧道，“除非你能讓錢縣長出面說話，或者成立一個沼氣建設領導小組，你當組長，負責總協調。”
“那好像不可能！”馬小樂搖搖頭，“這纔多大點事，而且只是一個村子的試點。”
“呵呵，所以嘛，就得看我們媒體了！”姚婧笑道，“過兩天我再寫篇深度報道，就沼氣建設的事來個全方位的立體報道，在資金扶持上，專門採訪一下能源辦，讓他們承諾在什麼時間內把資金申請到位，把這事見諸報端，這樣，他們應該會做得比較及時。”
“嗯，這樣好！”馬小樂一拍巴掌，“姚記者，那這事可得拜託你了！”
“沒什麼事情是覺得的。”姚婧道，“沒準能源辦被你無意間批了，還害怕呢，說不定比你想得還要積極！”
“這倒是。”馬小樂道，“萬一我向錢縣長彙報的時候，說能源辦還沒有把資金補助的事給辦妥，他們能源辦會更不好受！”
“一切都是咱們分析的，具體情況具體對待。”姚婧道，“不說那些了，咱們去喫情侶火鍋吧。”
“情侶火鍋？”馬小樂不好意思地笑了，“合適嘛？”
“有啥不合適的。”姚婧道，“一個店名而已。”
“那也成，趕緊去喫。”馬小樂道，“時間寶貴啊，喫完了還得去爲領導服務呢。”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了火鍋店。店裏都是清一色小包間，說包間也談不上，隔斷的，由竹布簾隔着。
馬小樂和姚婧在一個角落坐下，點了三葷五素，還要了份揚州炒飯。
“喫完幹啥？”馬小樂夾了片海帶頭，咬了一口，問道：“有啥節目沒？”
“喫完回家睡覺唄。”姚婧道，“你不是還要趕時間麼。”
“是趕時間，不過有些事情是可以很快解決的。”馬小樂這麼問，是想探探姚婧的意思，看她有沒有那個安排，如果有，不如早幹早利索，省得磨嘰耽誤時間。萬一時間不巧範棗妮剛好打電話來問，又要撒謊。不過這馬小樂倒不是很擔心，關機是可以解決的，陪領導喝酒，關機很正常，不能開機老是接電話，搞得比領導還忙。
“很快解決？”姚婧呵呵一笑，“海帶壯陽，瞧你咬得那帶勁的樣。”
看來這姚婧要繞圈子，馬小樂聽她這麼問，好像要引開話題。“姚婧，你也知道我是啥樣的人，有話就跟我直說。”馬小樂忍不住了，“就說吧，喫完飯送你回去，小巷子裏還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