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嬌嬌道，“棺材板還是我親自釘上的。”
衆人：“……？”
從這聲音裏聽到了驕傲和嘚瑟是怎麼回事？
不該是傷心難過痛哭流涕嗎？
心裏這麼想着，有人也就這麼問了出來。
阮嬌嬌卻道：“我師父說啦，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態，做大夫的給別人診病要習慣這些，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也應當以平常心對之。”
“師父說，要是我因此傷心，然後日子過得不好，那他肯定會很傷心。我不想讓師父去世了還難過，所以就要過的開開心心的，這樣師父知道了也會一起開心。”
屋裏陷入片刻沉默。
衆太醫都是當大夫的人，對他們來說，病人的生老病死，的確可以等閒視之。
但落到自己身上，卻很難有阮神醫這樣的心境。
更別說達到阮嬌嬌這個小丫頭的境界了。
“阮神醫高義，實是我輩楷模了啊……”
有人如此唏噓，但趙太醫卻只覺矯揉造作。
此外，還有一些興奮。
阮雲山死了。
死在自己的前頭了！
這一切都是報應！
當年阮雲山一個剛來京城的外鄉人，那樣高調張揚，好似誰都瞧不上，甚至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他治病的方式不對，還說他庸醫誤人。
這件事，趙太醫能記一輩子！
現在好了，當初囂張自以爲是的人早早的死了。
而他，纔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想到這裏，趙太醫擡眼看向阮嬌嬌，渾濁的老眼，猶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老的死了，小的又能猖狂多久呢？
就在趙太醫陰鷙的望着阮嬌嬌的時候，沈鶴行森冷的眸子，也正望着趙太醫。
關於嬌嬌的身份，他不知道趙太醫知道多少——是隻知道她和阮神醫的師徒關係，還是還知道別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樣，如今嬌嬌選擇告訴世人這些，那麼即將到來的風雨，他都會幫她一力擋下。
無論是來自趙太醫，還是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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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公公喝了藥，很快睡了過去。
小皇帝親自送沈鶴行和阮嬌嬌出宮。
“嬌嬌，你真的好厲害啊！沒想到你竟然是阮神醫的徒弟！朕聽父皇提起過阮神醫，說他妙手回春，簡直和神仙似的！”
阮嬌嬌很高興小皇帝誇自己的師父。
但一想自家師父平時坐在藥廬裏的邋遢樣，不由糾正小皇帝出現偏差的想象。
“我師父不像神仙，他可邋遢了！經常不洗澡，還愛摳腳，所以每次他做的飯我都不敢喫，只吃阿嬤做的。有時候看到那些人上山求藥，我都在想，得虧他們不知道師父是怎麼搓藥丸的。”
小皇帝：“……”
這就是神醫嗎？
就跟武林高手一樣，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怪癖吧？
阿九有點反胃：“……”
當初他好像喫過那麼幾粒藥丸……
沈鶴行臉都綠了：“……”
他當初在凌霄山上住了三個月，幾乎連吃了三個月的藥……
阮嬌嬌不知道自己隨口兩句話，給沈鶴行帶來何等心理陰影。
當天晚上，沈鶴行甚至剛吃了一口飯，就沒忍住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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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衆太醫折身回太醫院。
趙太醫走在最前頭，臉色黑沉，眼底卻閃動着怪異的興奮的光。
在他身後，其他太醫不知有意無意，一直在討論阮神醫和阮嬌嬌。
“當初阮神醫得到先皇青眼，那可是差點要進咱們太醫院當醫正的，只是人家阮神醫壓根瞧不上咱們這小地方，一心向往自由，想要闖蕩江湖，所以這才空了個缺位，便宜了有些人。”
“阮神醫那可是出了名的喜歡指點後輩，若他在咱們太醫院，那可不就便宜了咱們這些人？能得阮神醫指點，醫術精進可不是一星半點。有些人不識好人心，若是我，肯定巴不得呢。”
“現在倒也來得及，阮神醫人雖然不在了，但攝政王妃傳承了他的衣鉢，遠的不說，就今日診病的水準，我是服氣的，以後咱們遇上什麼不懂的，或許能向攝政王妃求教也說不定呢。”
“就是怕攝政王不肯啊，你沒看今天在阿福公公那裏，攝政王那可是寶貝似的護着王妃呢，不過咱們沒有壞心思，多求求，指不定就能如願了呢。”
身後衆人言有所指，明晃晃指桑罵槐。
趙太醫聽到最後，實在忍不住，陡然轉過身來。
“李昉，你說話做事不要太過！你可別忘了，如今本官纔是太醫院的院正！”
李昉，正是先前在阿福公公那裏，和阮嬌嬌說話的太醫，也是剛纔議論時，對阮神醫吹捧最多的人。
他和趙太醫之間，原本就不對付。
兩人在太醫院就時常嗆聲，如今逮着阮神醫的機會，李昉自然極盡所能的嘲諷。
“太醫院向來能者居之，院正大人之前不就是因爲醫術高出一籌，才擠走了老院正麼？怎得大家聊一聊醫術，說一說要向神醫學習，精進醫術，到了您這裏，就變了味兒呢？”
“院正要讓我老李閉嘴也行，您拿出真本事，像今日攝政王妃那樣，在大家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您妙手回春，我老李從此之後再不多一句嘴。”
“可是您能嗎？今日攝政王提出打賭，以院正的名義作賭，您怎麼不賭呢？是不是您也覺得，自己肯定會輸啊？可這不就更進一步證明，攝政王妃一個十幾歲的小娃娃，的確比您厲害嘛！”
李昉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專挑軟肉可勁兒扎。
趙太醫聽到這話，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昉，額頭青筋更是暴起，一道一道，鼓鼓囊囊。
忽然，許是心頭怒火燒到了盡頭，已經五六十歲的人了，忽然之間就掄起拳頭，衝着李昉的臉直接砸了過來！
李昉本就是一個暴脾氣。
被這麼一掄，兩眼先是冒了片刻星光，緊跟着，拳頭也朝着趙太醫呼了上去！
事端一起，就收攏不住。
你一拳，我一拳，幾乎片刻之間，兩個老傢伙就互相打起來。
其他人想拉又不敢拉，想攔也不敢攔。
到最後，事情鬧的大了，就連小皇帝都知道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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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裏，小皇帝坐在書案後。
看着眼前鼻青臉腫，耷拉着腦袋的兩個老傢伙，差點被氣笑了。
“趙太醫，李太醫，你瞧瞧你們乾的好事！丟不丟人？你們自己來說吧，這件事要如何處理！”
【今日第6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