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行說不上是不是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
小靜安王看着那穩穩當當完全沒有灑一滴的藥，一臉絕望。
阿九拼命地憋着笑。
就說他家王爺狗得很吧？
方纔小靜安王那麼大的動作，那一勺藥早灑了，可是王爺是什麼人？
早早預判了別人的預判，直接將勺子拿到了一旁！
所以方纔那一勺藥，還是那一勺。
沈鶴行舉着勺子不放手，小靜安王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老老實實張嘴，將那勺藥喝了。
“乖嘛，這纔對。”
沈鶴行輕笑一聲，誇讚小靜安王一句，然後轉過頭。
“阿九，話梅呢？”
“在這裏呢，王爺！”
阿九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糖漬醃梅拿過來。
沈鶴行將藥碗遞給他，然後打開盒子，取了一顆放到小靜安王嘴邊。
“來，喫顆糖漬醃梅。”
這一次，小靜安王倒是沒有再抗拒。
因爲那藥真的太苦啦！
見小靜安王擰成麻花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沈鶴行乾脆將一整盒都遞給他。
“呶，自己拿着喫。”
小靜安王眼睛一亮，剛準備接過，卻見沈鶴行又將手往回收了收。
“信任你，所以纔將整盒都給你，可不許貪嘴多喫，聽到沒？不然到時候喫得牙疼，可別來找我哭。”
小靜安王連忙點了點頭，沈鶴行這才放心將梅子遞給他。
屋裏陷入寂靜。
小靜安王連咀嚼的動作都跟着放輕了。
-
沈鶴行其實對小靜安王本人沒有惡意。
他只是不喜歡心思太深沉，且聰明不往正道上使，總是想着算計別人的小人。
所以當知道小靜安王做的那些事時，他是非常生氣且介意的。
但靜下來仔細想一想，小靜安王到底還是個孩子。
只是被教壞了罷了。
如今靜安還小，其實還有再掰正的機會。
更別說他這個做皇叔的，其實理應承擔起這樣的責任來。
哪怕是爲了皇兄臨終前的託付。
可是沈鶴行實在沒有帶過孩子，一點經驗也沒有。
嬌嬌雖然也和孩子一樣，但她很懂事，這和靜安還不一樣。
沈鶴行有些頭大。
尤其在眼下這死寂一般的屋裏，更是尷尬極了。
所以接下來他該怎麼辦？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腦殼疼！
小靜安此刻心裏也不平靜。
今天的皇叔，和平日裏很不一樣。
以前所有人都害怕皇叔這個攝政王，皇兄怕，他也怕，就連母妃也忌憚皇叔。
他甚至知道，以前父皇甚至想把王位傳給皇叔。
皇叔身上天然有上位者的那種氣魄和威嚴。
但今天的皇叔，讓他看到了另一面。
他感受得到皇叔不喜歡他，但這種不喜歡，卻又不是他時常從宮人眼裏見到的討厭，或是輕鄙。
可雖然不喜歡，皇叔好像還在竭盡全力，以溫柔哄勸的方式待他。
尤其方纔哄他吃藥的時候，小靜安覺得，自己甚至在皇叔身上看到了父皇的影子。
以前父皇還在世的時候，那時候他剛中毒，父皇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哄他喝藥。
皇叔和父皇兩個人，其實是有八分像的。
小靜安這樣想着，時不時偷看沈鶴行一眼。
-
沈鶴行終於知道要怎麼打破僵局了。
“阿九，你過來！本王有事吩咐你去做！”
阿九上前，沈鶴行招了招手，阿九半蹲身子，附耳過來。
沈鶴行對他低語幾句，然後拍了拍阿九的肩膀，阿九很快離開。
沈鶴行輕咳一聲，看向小靜安王。
“靜安，你要躺一會兒嗎？”
小靜安王想了想，扣上話梅盒子放到枕邊，然後自己撐着胳膊，滑進被子裏。
“靜安，你要睡一會兒嗎？”
小靜安王想了想，點點頭，閉上眼睛開始睡。
可是剛喫完東西，再加上早上剛睡醒，小靜安王眼睛只閉上了一小會兒，很快又睜了開來。
結果一睜眼，就發現沈鶴行正在看他。
四目相對，尷尬至極。
小靜安王：……
沈鶴行：……
兩人就這樣互相盯了一陣，最後沈鶴行掩脣輕咳一聲。
“那什麼，靜安你睡不着嗎？”
小靜安王搖了搖頭。
睡不着。
沈鶴行：……那這可怎麼辦？
小屁孩不睡覺，他就得一直保持清醒陪着，而且總不能像現在一樣，你看我我看你這麼尷尬吧？
“那什麼……靜安，你若是睡不着，那皇叔和你聊聊天？你用手比劃，或者在被子上用手指寫字就行，怎麼樣？”
小靜安王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
然後沈鶴行就開始了。
“第一個，你且告訴皇叔，四書五經都是哪些。”
小靜安王：……？
雖然覺得這聊天有些奇怪，但小靜安王還是老老實實寫了答案。
“非常好，第二個，《戰國策》的作者是誰？分爲幾卷？”
小靜安王繼續寫。
“這個記得也不錯，第三個，四家詩是哪四家呢？”
小靜安王：……
所以，皇叔說的聊聊天，就是考教他的學問嗎？
小靜安王很絕望。
寫完答案之後，繼續寫。
“皇叔，我現在想睡覺了。”
再不睡，就要被這些東西煩死了！
寫完這話，小靜安王也不等沈鶴行答應，直接兩眼一閉。
沈鶴行沒有和他計較。
甚至在小靜安王閉目之後，還鬆了好大一口氣。
真好！
尬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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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二人就這樣。一個裝睡，一個坐在旁邊假寐。
直到嬌嬌診看完所有上門的病人趕來。
因爲害怕打擾到小靜安王，所以嬌嬌的腳步聲很輕，也沒有出聲喊沈鶴行。
可是兩個人閉眼裝睡緩解尷尬的人，全都在她靠近的時候，聽出了是她。
兩雙眼睛在同一時間驟然睜開。
倒把阮嬌嬌嚇了一跳，直接愣在原地。
“你們，你們這是……”
在幹嘛啊？
逗樂子呢？
“咳咳，那什麼，我和靜安鬧着玩呢……”
沈鶴行早知道這小子在裝睡，“不信你問靜安。”
小靜安連忙點頭。
沒錯，鬧着玩，絕對不是彼此聊不下去，所以故意裝睡不想再說話。
嬌嬌沒有多想，他們說什麼就信什麼。
而且她現在過來，是有事要和沈鶴行說。
【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