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花亭。

    嬌嬌拿着一碗苞穀粒,分給小靜安王一些。

    “呶,這就是它們要喫的東西,一會兒你跟我走過去,把這些撒到地上,讓它們自己去喫就可以啦。但是注意,一次不能放的太多哦,要撒的均勻一點,不然它們彼此之間,會爭搶互啄的。”

    小靜安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好似肩負着什麼重大的使命一般。

    這些日子以來,府裏散養的家禽們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到了飯點,就會回到這裏,擁擠在一起,等候被投喂。

    嬌嬌帶着小靜安王,一步一步朝着家禽羣走去。

    見嬌嬌過來,那些家禽們好似認人似的,紛紛衝她跑來。

    烏泱泱的,像是一個小軍隊。

    就在這時,隊伍裏突然突然竄出一個橙頭白衣大將軍,撲棱着白色的大翅膀衝在最前。

    還沒等嬌嬌反應過來,旁邊的小靜安王陡然發出一聲嘶啞古怪的叫聲。

    “啊——”

    小靜安王手裏的糧碗打翻了。

    家禽們全部衝了過來,紛紛低頭在他腳邊進食。

    嬌嬌先開始還一頭霧水,搞不明白小靜安王到底是想幹嘛,怎麼還不聽安排,提前開始餵了。

    直到旁邊的小靜安王拼命的甩着腿,臉色通紅,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噙着淚水,努力想要往回跑,又害怕踩到腳邊的家禽,嬌嬌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

    ——剛纔衝出來的那隻大白鵝,把小靜安王當成了壞人,上來就啄了小靜安王一口,還一直咬着他不松嘴。

    嬌嬌連忙把手裏的包穀粒撒得遠一些,然後一邊護着小靜安王,一邊教訓那隻大白鵝。

    “大白,鬆開嘴!他不是壞人,不要欺負他!”

    那大白鵝好似通靈似的,在聽到嬌嬌這話之後,終於張開了嘴,然後衝着嬌嬌甩了甩腦袋。

    “快去喫你的飯,一會兒餓肚子了,我可不會給你加餐。”

    大白鵝扭了扭脖子,然後一步三回頭,昂首挺胸,戀戀不捨,大腳蹼一下又一下,扭着屁股,像個剛打贏了仗的將軍似的,回到家禽羣裏,喫自己的苞穀粒兒去了。

    小靜安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嚇得直往後躲。

    嬌嬌連忙上前,領着他到旁邊的石頭邊坐下,這時候,站在遠處的明光和沈鶴行等人也趕了過來。

    見自家主子這淚眼汪汪的模樣,小明光也嘴巴一癟,委屈地哭了起來。

    剛纔那大白鵝啄人的模樣,他光看着都覺得疼。

    “小王爺,你別動,我幫你看看哦。”

    嬌嬌輕輕撩起小靜安王的衣襬,又將他的褲腿往上捲了幾分,然後去看剛纔被大白鵝啄到的地方。

    白皙乾淨的小腿上,一片核桃大小的紅痕清晰可見,上面還隱隱遍佈一些紅色的血絲。

    雖然沒有明顯的傷口,但也傷得不輕。

    小靜安王看到這一幕,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嬌嬌,靜安傷勢如何?”沈鶴行問道。

    “傷口沒有見血,其實不嚴重,但就是會很疼。阿九,你去凌香閣,找碧容拿一罐化瘀的藥,送去小王爺院子裏。”

    說着,嬌嬌又看向明光。

    “小明光你過來,攙扶着你家小王爺,將人送回屋裏去。”

    一番折騰,小靜安王再次回到了牀榻之上。

    時隔上次風寒,臥病在牀,這才隔了一天。

    嬌嬌親自幫他上了藥,然後又叮囑明光,按照方纔的手法,定時給小靜安王塗抹。

    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小靜安王也止住了哭。

    只是相比於方纔聽說要去餵食時,容光煥發,滿懷期待的樣子,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

    垮着一張小貓臉,可憐極了。

    “小王爺,你別擔心,剛纔的事情純屬意外,大白它們平時不這樣的,剛纔那隻就是脾氣壞了點,性子有些急,認錯了你纔會這樣。”

    嬌嬌一邊安慰解釋,一邊幫小靜安王蓋好腿,同時發出邀請。

    “這一次是它們不認識你,但是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你再隨我一起去喂的時候,它們就不會這樣啦。”

    聽到“下次”兩個字,小靜安王猛地一抽腿。

    嬌嬌被他這舉動嚇得一愣,待看清小靜安王那抗拒、驚恐、排斥的眼神之後,她頓時明白了。

    小靜安王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其實你不用怕的,下次……”

    嬌嬌的話還沒有說完,原本靠坐在那裏的小靜安王,一下子滑進被窩,用被子矇住腦袋,身子也轉了過去,留給嬌嬌一個無情的後背。

    嬌嬌:“……”這後勁兒好像有點大……

    瞧把小王爺嚇的。

    一時之間,嬌嬌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無措的看着沈鶴行。

    給嬌嬌一個安撫放心的眼神之後,沈鶴行清了清嗓子。

    “嬌嬌,靜安這只是傷到了腿,應該不影響他之後的課業學習吧?畢竟溫書習字,靠的是手和腦袋,跟腿腳可沒關係,對吧?”

    一聽沈鶴行這話,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的小靜安王身子一僵,然後忽然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氣鼓鼓的看向沈鶴行。

    他都重傷成這樣了,竟然還要學習!

    皇叔真是太壞了!

    沈鶴行雙臂環胸,坐在輪椅上,微微挑眉。

    “你這麼看我幹嘛?我又沒說錯。對吧,嬌嬌?”

    沈鶴行徵詢嬌嬌的意見,卻給她拋了個眼神。

    嬌嬌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清了清嗓子:“那什麼,沈鶴行這話說的倒也沒錯,溫書習字的確用不到腿,坐在牀上也一樣能學習的。”

    “對了,沈鶴行,前幾天你教我的那句話,是怎麼說來着?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然後後面怎麼說來着?”

    沈鶴行:“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對對對,就是這個話。”

    兩人一唱一和,給小靜安王安排學習任務。

    牀上的小毛孩聽到之後,眼睛再次紅了起來,目光幽怨。

    就在小靜安王再次要掉金豆子的時候,卻聽嬌嬌話鋒一轉。

    “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咱們還是要分情況的嘛,小王爺畢竟還小,休息上一天兩天,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礙。你說對吧,沈鶴行?”

    小靜安王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嬌嬌。

    很快,眼底的幽怨變成了感激,變成了期待。

    沈鶴行將小傢伙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忍着笑。

    “既然嬌嬌你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就聽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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