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未眠 >第7章 來接你回家
    甚至江楓還主動爲安眠遞上了她的包,親自爲她穿上了那雙白鞋。他真的就像等待妻子歸來的丈夫那般,溫柔且良善。

    除卻那一抹藏卻在眼眸深處的弒殺。

    安眠的背後徒然升起一股冷意,她頭也不回地往來時的那條巷子裏鑽。

    江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倚着門框低頭點了根菸。他的眼眸垂得很低,清雋的側顏在煙霧瀰漫下顯得有些朦朧。

    高高掛在頭頂的太陽散發着炙熱的光芒,他舔了舔右邊的虎牙。四周陰翳着的樹影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陰影,陽光,可真是刺眼啊!

    不過,要是生命中沒有了陽光,纔是最可悲的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本,自己就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如今,看見的每一縷陽光都是奢侈罷。

    他不想去揣測安眠走了還會不會回來,他只知道,他有得辦法,找到她。

    一隻煙抽完,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隨意地將菸頭扔在腳底,碾滅了它。當最後一縷菸絲被熄滅,屬於它的生命就到了頭。

    江楓沉默地走進臥室,沿着牀邊整理了起來。他細細地將那些褶皺都撫平了,然後依照安眠昨晚睡的位置躺了上去。

    那張熟悉的牀上沾染上了不屬於他的氣息。鼻息間全都是女人的馨香味,徒然間,他覺得身子有些不適,極其興奮的大腦罕見的出現了疲憊,自己竟然感到了睏意。

    他當下有些略微驚詫,卻真是抵不過那陣睏意。

    窗戶半開着,晨間的風從外面吹拂進來,一點一點拂過他的臉龐,清淡的香氣圍繞在臥室中,他竟是睡了個安穩覺。

    安眠急匆匆地趕回醫院,今天是跟沈小姐約好的日子。她的問題有點嚴重,但上次只是進行了短程諮詢,還未進行到可以解決她焦慮的問題那一步,於是跟預約員約好,這週一來。

    回醫院的路上,周律打來電話,是催促她趕緊來的。沈小姐已經到了。

    安眠有些不好意思,沒進診療室,先回更衣室換了衣服。古語有云:“冠必正,紐必結,襪與履,俱緊切。”

    意思是:帽子要戴正,衣服釦子要扣對,穿好鞋子,保持乾淨整潔。正衣冠是外在形象,同時也寓意表裏一致,提醒我們做人的行爲要正派。

    安眠站在更衣鏡前,深呼吸一口,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露出八顆牙齒的那種。

    心理醫生要具備極具親和力的笑容,於是安眠經常會對着鏡子聯繫微笑,也就成爲了她每次照鏡子的必修課。

    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去見求助者。

    安眠不太喜歡直接叫他們患者,求助者更貼合些。來的無非都是需要幫助的人,而自己的職責就是引導、解決他們的心理問題。

    “很抱歉,路上有點事耽誤了,等很久了嘛?”一開口,就是很熟嫺的語氣。再加上安眠無比純良的面容,實在讓人生氣不起來。

    沈小姐搖搖頭,顯然是情緒不怎麼高漲。她最近嚴重失眠,還經常做噩夢,整個人又比之前安眠見到她時,消瘦了不少。

    這種消瘦不是身體上很明顯看出來的,是指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她的精神世界正在一點一點崩塌,所以整個人都不會呈現出一個好的形態。

    屋內被金色的陽光所覆蓋,連帶着沈小姐看安眠都像蒙上一層神祕的面紗。仔細觀察着她的安眠自然發現了這一點,她露出親和的微笑,坐在專屬於她的座椅上,卸下一身的疲憊,手上拿着筆,提出了問題。

    “最近,還是失眠嗎?或者說更嚴重了?”安眠對於沈小姐的症狀是有一定掌握的,不過目前是還需要她更多的表樓出情緒纔可以。

    沈小姐點點頭,隨後又點點頭。她的面容很疲憊,指尖一直緊緊捏着衣角,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過。此時她的情緒正處於緊張的狀態,顯然是不想去回憶。

    安眠在筆記本上快速地記錄些什麼,隨後問:“在喫安眠藥嗎?會做噩夢嗎?”她的眼神在一瞬間開始敏銳起來。

    沈小姐只有二十四歲,現在快速的生活節奏讓很多同她一樣的年輕人飽受煎熬。一方面苦於工作的壓力,一方面就是家庭的生活,多是入不敷出,再面臨着年紀越大,催婚的。

    安眠記得之前有探討過一個課題,就是說精神疾病的患者跟普通人的界限在哪裏?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一步之差。

    斯坦利庫布裏克說:“我發現罪犯和藝術家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不喜歡生活本來的樣子。”

    有很多患有“妄想症”的人,通常較爲常見的是“被害妄想”。他們會無端地覺得有人要害自己,給自己下毒等。

    還有就是“關係妄想”。別人原本無關的言行舉止都認爲與自己有關,比如看到旁邊有人說話則認爲是在議論自己,甚至認爲電視、網絡上的事情也和自己有關。

    這些妄想通常內容比較荒謬,甚至離奇,旁人一聽就覺得不靠譜,但患者本人卻渾然不覺。有人會覺得這是幻想出來的,無中生有,因此會稱之爲“幻想症”。

    這是一種精神疾病,最典型的就是胡言亂語。因此常被人叫做“瘋子”。但他們又何嘗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呢?

    沈小姐在一開始提出的諮詢目標,在安眠解答後,又發現並不是她想要的東西。對於她真正想要的目標,她內心很明白,但似乎難以坦然地表達出來。

    所以,前面的一次諮詢並不順利,安眠覺得矛盾重重,困難不已。

    這次,安眠不想再重蹈覆轍。因此,她選擇主動出擊,但礙於沈小姐內心的戒備太過嚴密,她只好將內心真實的感受告訴她。

    “沈小姐,你現在帶給我的是一種強烈的矛盾感,我很想去了解你、配合你,卻無從下手,去突破你的表現帶給我的矛盾感,這讓我很糾結。”

    沈清有些動容地看着她,她能聯想到,她最近的壓力來源就是上司的關係。

    因爲這番對彼此關係的坦誠表達,讓這層諮詢有了進展的突破口。

    安眠開始專心地聽沈小姐講述,得知她的上司近來因爲種種原因,對她格外苛責。很多項目都會替換掉她,以至於讓她感到在目前的崗位上,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

    再一次應酬時,甚至她的上司還有意無意地對她動手動腳,被她當場指出後,面子上掛不住,嚴厲苛責道:“你把自己當什麼人?我犯得着去對你動手動腳?”

    酒桌上的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這下看着也各個勸解了起來,不過都是些陰陽怪氣讓她好自爲之罷了。這麼一鬧,她現在怕是也在公司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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