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未眠 >第10章 救贖即深淵
    安眠被他吻得發出一聲嚀語,雙腿在被子裏不安地折騰着,雙手想要掙扎出來推開江楓。不料被他察覺到,動作越發霸道起來,他的舌頭輕鬆地撬開安眠的脣舌,找到她的嬌嫩粉舌,攪動着。

    觸電般的感覺擊打着安眠的身體,她的大腦已經不能正常運轉了。江楓趁着這一時機,吻得更加深入,兩人的脣齒相依,他掀開了那層包裹着安眠的被子,找到她的雙手,交握了起來。

    安眠睜着眼睛,像是被他眼裏所氤氳的柔情所化解,沒再掙扎,任由他吻着。這種方式像是給了江楓更大的鼓舞,但隨後,他像是想到什麼,離開了安眠的脣,坐在牀邊,不知在想什麼。

    剪短了頭髮,他身上少了點尖銳的棱角,多了份鄰家男孩兒的柔和。安眠擡起手擦了擦脣角,周身還環繞着他的氣息,涼薄且冷冽。

    江楓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雖然安眠跟他接觸不過幾天,但她能明顯感到江楓的變化,這是一種極大的慾望,他渴望變成一個正常人。

    這也是所有患有精神類疾病人的普遍現象,他們不希望別人看得出他們的不同,渴望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裏去,但那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想法,像淬了毒那般瘋狂生長,佔據他們的內心,帶給他們黑暗與恐懼。

    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但太陽也有照不到的地方,正如那些陰暗潮溼的人心,難以啓齒。

    “如果覺得哪裏不舒服,就告訴我吧?”安眠的聲音在他後方傳來,很溫柔甜美,也同樣,很安心。正如她第一次說的那句:“請學着信任我。”飄入了他的內心,很輕很輕。

    在這樣的安眠面前,江楓不得不放鬆自己,他有些鬱悶地回答:“我剛剛,差點就傷害到你了。”那聲音裏,不難聽出是他壓抑過後的,有着濃烈的鼻音。

    事關自己,安眠也有些尷尬,她不能再笑着說:“沒事的。”想了想,她也陪江楓沿着牀邊坐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在江楓的面前來回晃着。

    安眠讓江楓深呼吸三下,放鬆自己,隨後用撫平心靈般溫和的聲音道:“接下來,跟着這根手指,目光向右,好嗎?”

    江楓有些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倒是格外澄澈。不像是要催眠他的樣子,又加上對着這麼一張臉,他確實懷疑不起來,聽話地一一照做了。

    他的目光追隨着那根白皙的手指從右往左移動,來回半分鐘左右的時間,期間安眠沒有說話。他感到的是一陣很清新透亮的狀態,內心被慢慢撫平。

    之前洶涌的波濤被海浪所擊打,而後變得平靜,他能聞到從安眠身上傳來的馨香,那是讓他覺得心安的味道。

    漸漸的,他閉上了眼睛,像進入了淺眠。身子自然地向後倒去,在即將落入牀上的剎那,安眠接住了他,將他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牀上,脫鞋自然地滑落,江楓閉着眼睛,真的很乖。

    安眠貼心地幫他掖好被子,關上臥室門出去了。這本來就不是催眠,只是江楓太過疲憊了,他的大腦神經受不了這麼高度的運轉,提出了休息的請求。安眠不過是幫他做了個催化,讓他得到充分的休息罷了。

    好幾天沒回家,她得回去看看。安眠這時候還挺慶幸,自己沒養寵物,要不這些天絕對玩完,還傷害一條生命。大有幾分,一人喫飽,全家不餓的架勢。

    她難得向醫院請了假,主任也好說話,讓她休息休息,調整好狀態再來也可以。

    幹她們這一行的,如果自己都病了,那又有什麼能力去幫助患者呢?所以主任也很在意醫生們的狀況,像這種讓安眠休假調整好自己的方式,就是一點。

    安眠表示樂意至極。

    不同於江楓的家,安眠住的是市中心地段最好的小區。當時開樓盤時的宣傳語就是,爭取做國內最好的物業服務,讓業主感到身心舒暢,採取鬧中取靜這麼一個方式,吸引了不少精英白領,甘願在這兒砸錢。

    安眠看重的也是這點,靜。適合她宅家的性子,出門也方便,離醫院近,毅然決然拿出自己的積蓄,付了首付。然後光榮地成爲了房貸一族。

    江楓在安眠走後就醒了,他清楚地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宛若在黑暗中的一絲光亮被徹底抹殺,一同融入黑暗當中。

    他有些恐懼地裹緊了被子,努力地汲取那最後一絲她的氣息,想象着,這是安眠的懷抱,然後逼迫自己,去睡,夢裏有她。

    就是這樣反覆的過程,無疑在折磨自己罷了。他想給安眠喘息的機會,但他真的也忍受不了沒有安眠的每一分鐘。

    所以,他還是來了。沒有怒氣,只有滿身的溫柔,他真的很瞭解安眠,瞭解到她的一切,在他這裏,都不是祕密。

    他可以順着所有零碎的信息,推測出安眠的家,具體到哪一棟樓,哪一個單元,哪一層。接下來,不過就是概率問題,這樣的人,可怕嗎?

    在他的面前,你將毫無保留,是一個沒有祕密的人。

    當門被敲響的那一瞬,安眠的內心告訴她,是江楓來了。他耳朵貼着門,盡力去聽門內的動靜,他知道安眠在家。

    “眠眠,開門,讓我進去吧,咱們不是說好晚上一起喫魚的嘛?嗯?”

    樓道里的燈一閃一閃的,戴着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不停地敲擊着門,發出的聲音很溫和,任誰聽了都覺得那是在呼喚最摯愛的人。但安眠知道,不是的,藏在他溫和良善面龐下的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魔鬼,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那般,折磨着自己的靈魂。

    明明,他應該睡着的。

    不要再折磨她了,好嗎?

    可惜,門外的人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機械式的敲擊着,一下比一下重,聲音也急促了不少。靜謐的房間裏,安眠抱着一個企鵝公仔鎖在沙發後面,整個人不住的發顫。

    她不敢動,不能讓江楓聽到一絲的聲音。

    江楓還在誘哄着安眠,他在努力壓制那暴虐的情緒,他真的不想對他的安眠動手。先前溫柔的模樣尚存,只是那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怎麼看都有些慘白,滲人的那種。

    這樣低沉溫和的聲音大概持續了二十多分鐘,有鄰居出來勸阻,扯着嗓子朝裏面喊:“姑娘哎,男朋友都認錯了,態度這麼好,你就讓他進去吧,這麼帥氣一小夥子,姑娘,消消氣啊!”

    說完,還對江楓使了個眼色,包在我身上那種。江楓有些晦暗的眼神被感激取代,他勾勾脣角,朝鄰居大嬸謝謝,然後問:“眠眠,再不開門,我可就要讓別人開啦?”

    意有所指,安眠不會聽不出來。但她真的感到恐懼了,她這次沒得到江楓的同意,在他睡着的時候回來了,這本來就是違背了他的意願。

    按照江楓的想法,這就是背叛。

    所以,她很可能…抱着自己死也不能拉上別人的想法,哆嗦着安眠去開了門。大嬸見了立馬喜笑顏開,但隨後就見到安眠慘白的臉色。

    剛要詢問,就被江楓打斷了。他笑得很燦爛,儼然是大男孩的喜悅,他高興地抱着安眠的腰肢,暗暗一邊使勁兒,一邊謝過大嬸。

    這樣的狀態,他切換得遊刃有餘。

    關上了門,他抱着安眠的手愈發緊了。還是那樣笑着,只是這眸色很深,深到安眠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只能憑着感覺去猜,他一定,很恨自己。

    想到這裏,安眠的心狠狠地一抽。隨後,她聽到江楓清潤的嗓音低啞着說:“眠眠,你真的很不乖呢。”接着,他的手緩緩撫上了安眠的臉頰,眼睛一直看着她,但冰冷得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記得嗎,我說過,只要你乖,就不會死…”他的指腹隨着他說的每一個字,開始劃過安眠的每一寸肌膚,他又離她更近了,這次是說:“你還真貪心。”

    江楓無聲地感受着來自安眠身體的顫動,他能聽到因爲恐懼而強烈跳動的心臟,那生命的力量是多麼強大,本該那麼神聖的啊!

    他冰涼的指尖一絲絲地浸潤安眠的身體,將心中的所有雜念、不安和他的恐懼,一併還給她。用吻,無聲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緒,這樣的他很癲狂,他抱着安眠從沙發走到牀邊,雙手一直緊緊禁錮着她,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人就消失了。

    “江楓,你放過我,放過你,好嘛?”這是安眠顫抖着說的話,她有罪,她罪不可恕,她對不起他。但那罪的根源,就是他。

    她不該對江楓抱有幻想,可以治好他。他的偏執與反骨是不能更改的,那是生來就有的。他的生活就是在泥潭裏的,自己對他的救贖不過是越陷越深,墮落了,也回不來。

    江楓是她的劫,躲不開,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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