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見過,將軍!”七魄神色慌亂,“將軍,我想到一件事。”
季禪淵,“我同七魄你大抵是想到了一處。”
“將軍,這一切都能解釋了,爲何昨夜你的牙牌會被撿到。”七魄瞪直雙目,“是六順,他同我講過他不能沾染木芙蓉!”
季禪淵見七魄情緒激憤,起身安撫其坐下,“將軍,我去問他爲何要這麼做。”
“不可如此莽撞。”季禪淵道,“現下我們不知六順此舉究竟做和目的,亦不知六順同周平闌等人之間有否通信。”
如此,七魄才勉強平氣,“那現下我們要怎麼辦將軍,總不可坐以待斃吧?”
季禪淵搖頭,“時下六順也因其所行受損,除了殿下你且先不要將此事告於任何人,三魂和五穀毛手毛腳保不齊就漏了餡,你只分刻不離的盯緊六順便好。”
七魄連連點頭,“是。”
季禪淵於袖中取出若干黃紙所包之藥,“你且將這消神散加入六順所服藥茶中,一次一包,如此他便可以長睡三五個時辰。”
七魄起身抱拳,“卑職領命!”
“行,你且下去吧,切記莫要告諸於三魂,五穀。”
七魄讓季禪淵當心,而後轉身欲走,“且慢。”季禪淵叫停道。
“將軍可還有吩咐?”
季禪淵指了指桌上的茶點。
“哎呦,將軍我瞧我一激動便忘了。”說着趕忙湊近桌收拾,“將軍未用早膳嗎?”
“他們遞的,我如何敢碰。”季禪淵笑道。
“將軍你這未免太謹慎了些,我們都吃了未見有異啊。”
季禪淵搖頭,“正是這個道理,你們若是有異,不還有我嗎。”
七魄笑道,“難不成將軍這五日都不進食?”
“尚且不餓。”
見季禪淵執着,七魄便也沒再躲勸,將糕點收齊後便退下了。
午膳之時,周平闌來喚季禪淵,季禪淵只推說早食尚未消化沒有胃口,打發走了。
楚賢同七魄五穀等人一同喫過飯。
待五穀兩人走後,七魄便叫停楚賢將早上季禪淵吩咐之事告諸於楚賢。
“此事我知,只是他爲何早午膳皆不用?”楚賢問。
七魄無奈道,“將軍說不怕一萬正怕萬一,我們若都出事了,便還有他。”
“胡鬧。”楚賢道,“等下你且親自爲他準備些喫食,如此也可放心。”
七魄俯首道,“是。”
楚賢又吩咐了幾句便離開。
七魄定於原處,看着楚賢直至沒影,而後不住淺笑。
聽見迴廊處腳步聲,季禪淵起身開門,是楚賢上來了。
“父皇所派之人最快後日到,你確定要今日便行動?”楚賢問。
季禪淵點頭,“末將如今一刻都不能多等。”他已經等太久。
“我定會幫你報仇,信我。”楚賢正色道。
季禪淵不自覺一笑,“嗯,末將知道。”
紅日西落之時,季禪淵於案前練筆。
叩門聲響,“將軍,是我。”
七魄於門外喚到。
季禪淵讓其進來。
“將軍,殿下吩咐我一定親自爲你燒些喫食。”七魄手盤託着蛋花湯和小炒肉附加一碗米飯進來。
季禪淵示意其將飯菜放下,“六順那邊如何?”
七魄道,“將軍放心,我正是喂他喫完藥纔過來的。”
季禪淵接過七魄遞來的筷子,“睡熟了?”
“哈哈,打雷怕是都打不醒呢。”七魄笑道。
季禪淵道好,而後喝了口熱騰的蛋湯,“有勞你了七魄。”
“將軍何必言謝,這都是卑職分內之事。”七魄拱手道,“將軍慢喫,我且退下了。”
季禪淵嗯了一聲繼續喝湯。
七魄屈身後退。
“七魄”強烈的暈眩感突襲季禪淵神志。
七魄直身笑道,“將軍可還有吩咐?”
“這湯可是”話還未完,季禪淵便趴俯於了案臺。
“正是卑職親手所做。”七魄悠步至季禪淵跟前,“將軍可還滿意?”
冰透徹骨的涼水迎頭潑下,季禪淵接連咳嗆幾聲,而後勉強睜眼。
“銀眼童,可算是醒了啊。”是周平闌的聲音。
只見周平闌手提明瓦燈,光影使其原本猙獰的面孔愈加陰森。
季禪淵下意識想起身,方一用力才發現自己的手腳均已被束。
“你當真不怕死!”季禪淵側臥於地,“我哥若是”
周平闌猖獗大笑道,“你還不知嗎,正是你哥送你來的啊。”
“你胡說!”季禪淵眼眶通紅,青筋布額,“我要殺了你!”
周平闌滿是駭人紋路的臉逼近季禪淵,“還記不記得是誰把你賣了個好價錢?”
“呸!”季禪淵啐了周平闌一臉,“我勸你最好識相把我放了,否則我哥同你們的生意你也休想再做。”
周平闌一時未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抹了一把臉,“畜生!”說着揮掌重重扇向季禪淵仍掛着水滴的臉,“你就是欠收拾!”
怒火中燒的周平闌起身擡腳便在季禪淵臂膀處重重一踹,“不打你不知道誰是你祖宗是吧!”
季禪淵,“”
“身上那奴狗之刺,穿上衣服便以爲無人看見了嗎?”周平闌說着愈加賣力的踢踹季禪淵。
季禪淵不知被折磨了多久,久到對疼痛無感,對辱罵之詞麻木。
恍惚間,楚賢的聲音於季禪淵耳邊流轉,“我一定幫你報仇,信我。”
所以,楚賢,你何時來接我?
禁室內絲毫不覺外面夜色已至,周平闌早離開了,閉塞的密室內沒有半點光亮。
無盡暗黑囹圄之中的季禪淵閉目靜躺,渾身無處不在作痛,唯有殘存的理智尚在苦撐。
不知是夢是醒,忽聞鎖鏈甩擺蹭連之聲,黑沉死寂的禁室內通了微許光亮。
季禪淵喫力的開眸,這光,刺眼。
來人正是七魄。
“將軍,睡得可好?”七魄俯身貌似想將季禪淵扶起。
季禪淵猛地掙開身,“你爲何要害我!”
“將軍怎的這般動怒?”七魄伸手想去擦季禪淵面頰的傷口,“讓將軍受委屈了。”
季禪淵狠狠別開頭,“你同周平闌勾結!致害湍溯功臣,算計當今太子,好大的膽子。”
“不要將我同周平闌那種生畜混爲一談!”七魄將季禪淵拽垃到牆角,迫使其坐起身貼靠牆面。
季禪淵氣息紊亂,方纔被周平闌踢踹的傷口經過拉扯,疼的愈加透骨。
“爲何要這麼做?”季禪淵嚥了咽乾澀的嗓子,“你這是違抗天命。”
七魄擡眉冷笑,“皇上只讓我盡心護太子殿下週全,將軍你的安危與我何干?”
季禪淵,“那你便殺了我可好!”
“如此亟不可待了?”七魄淡道,“放心,很快便會讓你如願的。”
季禪淵,“”
七魄靠着牆於季禪淵身邊坐下,“我從小便更在殿下身邊,一呆便是十八年,殿下從來都吝嗇於正瞧過我一眼。”
季禪淵依稀記得小時的七魄,孤僻怯懦,每回只於暗角處靜靜看着楚賢。
“與我何干!”季禪淵冷聲道。“又非我讓殿下冷眼待你。”
七魄雙目失焦,像是並未聽到季禪淵所言一般自顧着往下說。
“後來你入宮,殿下便成日往你那破馬棚跑,你到底憑什麼!”七魄闔目放緩呼吸,“我每日陪於殿下身側,殿下喜怒哀樂,我全看在眼裏,你們於屋內嬉鬧,於湖園練功,於馬場奔騰,殿下無時不在笑,爲何唯獨不能對我笑?”
季禪淵垂眸不想再聽。
“後來你走了,我以爲殿下終於要回頭瞧我,瞧瞧陪他長大的我”
“別說了”季禪淵顫聲道。
七魄道,“我看着他回頭,卻再沒真心笑過。”
七魄踉蹌的起身,狠拽季禪淵衣襟,“他每日同我講最多的話便是問是你離去多久了。”
季禪淵被狠狠推慣至石臺之上,“爲什麼,他連同我說話,都是爲了回憶你?”
七魄提來的羊角燈不知何時被踢翻在地,灑出一地油水,殘光綽綽。
“這七年,我眼見他終於要擺脫你,終於願意誇讚我一聲,對我笑一回,我就要取代你了的!就要了”
七魄一個勁去搖季禪淵肩膀,“季禪淵,你爲何要回來,你怎麼不葬身沙場讓殿下徹底斷了念想!!”
就這般,季禪淵任由七魄拽拉狠罵。
“你爲何不去死!”七魄吼叫推搡。
季禪淵破嗓道,“我爲何要死!”
七魄動作一頓。
“你想陪在殿下身邊“季禪淵脫力跪坐於地,“我也想啊”
“你也配!”七魄氣到發抖,“當初是你甩手走人的,現又說這般巧語,季禪淵你無恥!!!!”
此刻,二人均已精疲力竭,七魄足足平了好一會氣才勉強定神。
“我絕不會讓你如願季禪淵,你別奢望楚賢會來救你,你早該死了。”七魄留下這話便離開了。
地上殘破的羊角燈勉強供了點光亮,季禪淵癡癡望着那星點微光,直至盡數熄滅。
他再次墜回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