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說了我真沒瘋 >第九章當年事
    倆人進來,坐在郭妃煙面前,許明還是那個死樣子,一手包子,一手湯,翹着二郎腿。

    他一邊喫,一邊含糊不清的說着:“你就是郭妃煙?聽說沒人抓到過你,但俗話說的好,常在江邊站,沒有不溼鞋,被抓了怎麼還不安分?爺就是許明,說吧,找爺什麼事?大事辦不了,小事不給辦,不大不小瞪眼看。”

    郭妃煙雖然看起來狼狽,但是整個人沉穩大氣,巋然不動,從許明一進門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雙眼之中說不出柔和,道不盡的暖意。

    許明爲了掩飾心中的不安,在那裏耍碎嘴子,郭妃菸絲毫沒往心裏去。

    她淡淡的說:“變高了,變壯了,嘴也更貧了。”

    許明心裏咯噔一下子,要說人有沒有變化,一定是見過兩次以上,有對比,當初什麼樣,現在什麼樣,才能說出這個話來。

    他心裏一個勁兒的琢磨,沒見過啊,這樣與衆不同的女人,要是見過,肯定有印象,而且印象會非常深刻。

    可是這也沒法問,葉青書還在邊上站着呢,萬一說出點兒什麼不能讓別人聽的,那就壞了。

    想到這,許明也不吃了,硬着頭皮說:“我還變帥了呢,你就沒瞧出來嗎?別廢話,你到底想幹嘛?”

    郭妃煙沒有應許明這個玩笑,而自顧自道:“這上京裏,有一百三萬人,十個時辰之內,會有一半人喪命。”

    湯俊臣也好,葉青書也好,憑什麼任由許明瘋瘋癲癲啊?

    就是因爲這句話,郭妃煙要見許明,不明就裏的通照司哪敢胡來?

    而且,可怕的地方在於,不知道哪一半人死哪一半人活。

    這裏是天子腳下,王侯將相滿街走,能人異士隨手抓,豪紳富商多如牛毛。

    尤其現在是春天,有那麼一句話叫“臭溝開,舉子來。”

    每年春天,清理下水道,井蓋都翻開,水溝裏面的淤泥,阻塞的垃圾都要掏出來,整個上京臭不可耐。同時,每年春闈文試武試也該開始了。

    上京裏能聞到臭水溝味道了,大家就知道,參加科舉的文人武者馬上就會成羣結隊進上京。

    這個時候,如果死上一半的人,經濟,朝堂,都會受到很大打擊,如果舉子們死傷一大批,國家人才難以爲繼,更是會敗掉大魏朝至少十年的氣運。

    想要破這個局,郭妃煙表示,必須把許明帶來。

    在見郭妃煙的路上,葉青書把其中利害都對許明說了,也不知道這個瘋子聽懂沒有。

    許明的反應表現的很平淡,衝郭妃煙輕輕點頭:“嗯,聽說了,想想就慘的慌,用句文言詞形容就是,關我屁事?”

    聊天呀,如果有答有應,就能聊的起來,許明這是直接把話頭往地上摔,奪筍啊。

    葉青書掐死他的心都有了,這貨剛把所有人禍害一通,真到用上他的時候,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他用手推了推了許明,小聲的說:“必須跟你有關係。”

    “行行行,有關係,我現在姓聖,我叫聖母,行了吧!”許明一臉的不耐煩。

    “聖母是誰?”

    “你懂個六啊?閉嘴!”

    郭妃煙波瀾不驚,有本事的人,別說把話頭扔在地上,就是扔進十八層地獄,也能掏上來。

    她微微揚起下巴,俯視他人的感覺更盛:“許明,從你走進萬法院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就離不開這半城的待死之人。”

    “憑什麼啊?我又不住城裏,我家裏上京四十里地呢,你們硬把我薅來的,早知道要死一半人,我纔不來呢。”

    “那是因爲你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都這德性了,還能有什麼處境?”許明歪着頭,梗着脖子,滿臉的不服氣:“你說說,我聽聽,你要是能說服我,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說不明白,愛誰死就誰死。”

    可能是覺得許明的挑釁很幼稚,或者是她實在太厲害了,能夠看透許明瘋癲背後的另一副面孔。

    她溫和的笑着搖搖頭:“你還記得當年的許家故人嗎?”

    “忘的了嗎?”

    “他們已經全部都死了。”

    “啪…嘩啦…”許明手裏的湯碗,包子,全掉地上了。

    他一臉不可置信,有些魔怔的重複道:“都死了?”

    “如假包換。”

    “我那小書童,家裏的小丫鬟,還沒我的年紀大呢,就算被賣掉了,怎麼能…怎麼就…不應該啊?”

    “死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許明有些神遊天外,腦子裏都是過往的生活,怎麼跟家奴院工搗亂,怎麼把小書童弄哭,怎麼把小丫鬟撩撥得又是臉紅又是撅嘴。

    山水一重重,往事一幕幕。

    他怔了半晌,終於嘆了口氣:“唉…四年了,物也非,人也非,追不回來了,回不來。”

    見他轉過神來,郭妃煙又問:“你還記得當年的聖旨嗎?你父母被流放到何地?”

    說起這個來,許明就沒有好心情。

    流放,生不如死。

    大魏朝開國以來,記錄在案的流放之刑,能夠活着到達流放之地的犯人不到一半。

    流放十個人,有五個人在路上就死了。

    死亡的原因很多,比如犯人心事過重,路途勞頓,導致生病,沒人管這個,照樣每天像趕牲口一樣的驅趕,死了就死了。

    流放之地大多是窮山惡水,流放的囚犯都是隻能徒步行走,還要戴着枷鎖,還要遭受差役折磨,很多人都是被折磨致死。

    囚犯就算活着到了流放之地,過的都不是人的日子,完全就是人形的牲口。

    許明這會兒也沒有起初那股飛揚跋扈的勁兒了,只是淡淡的迴應着:“記得。他們是去披甲族的領地,在那個窮山惡水裏做苦工,也不知道在那邊有沒有安穩日子。”

    今天註定是許明遭受打擊的一天。

    郭妃煙眼神中帶着一絲不忍,言之鑿鑿的說:“他們不在披甲族。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