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其餘人的話語，最多隻能作爲參考。
不過自己覺得安越王殿下那人尚可，除了體弱之外，沒什麼可挑剔的，也或許是自己不太瞭解。
“孫女覺得我和他不合適。”謝初婉低垂着眼瞼輕聲開口說，“我脾氣壞，又頑劣，還喜歡哭鼻子，我這樣的壞脾氣，世間不會有人包容我的。”
自己裝得了一時的賢良淑德可卻裝不了一世，自己本性就是如此糟糕。
面對她原本就糟糕的脾氣，誰又會包容得了她的一切。
謝老夫人擡手搭在小姑娘腦袋上揉了揉，“莫要妄自菲薄。”
她的子衿是天之嬌女，定然會有人包容她的一切。
“祖母……”謝初婉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容清冷的謝老夫人，眼眶不自覺的就紅了。
明明自己不想哭的，可是祖母一安慰自己，自己就忍不住委屈起來，就想哭。
她想和祖母訴說自己的委屈，可卻無從說起。
上輩子祖母病逝，她同沈玄卿的感情一直都是磕磕絆絆，那時候她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聽自己訴苦，眼淚委屈都只能憋在心裏。
如今祖母詢問着自己的感情，就在那一瞬間，眼前的場面和自己曾幻想過無數次的場面重疊了。
“哭什麼？”謝老夫人看着紅了眼眶委屈的小姑娘，語氣忍不住放溫柔些。
謝初婉咬着脣瓣不想讓自己哭出聲，她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眼淚根本憋不住，越來越多。
“想哭就哭吧。”謝老夫人習以爲常道。
子衿這孩子就是個小哭包。
謝初婉努力眨着眼睛想要將眼淚給憋回去，可越眨眼睛眼淚就越多。
錢嬤嬤看着眼淚不斷往下掉的大小姐，心疼之餘又有點好笑。
面對着老夫人，大小姐還是這麼的喜歡哭鼻子。
“子衿，有問題就去解決問題，不要因爲一點事情錯過彼此。”謝老夫人拿出帕子給小姑娘擦着眼淚。
自己看得出來，子衿心裏有安越王殿下，但她心裏有個坎過不去，那個坎是什麼自己不知道，這隻能由安越王殿下去做，畢竟解鈴還須繫鈴人。
追根究底，那是他們兩個的事情，自己並不能摻和太多。
但若就因此錯過了彼此，子衿真的不會後悔嗎？
謝初婉吸了吸鼻子，聲音帶着些哭腔，“祖母……”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的場面好像實現了。
祖母會引導自己，安慰自己，會以過來人的身份給自己提出一些建議，不用讓自己再磕磕絆絆的去摸索。
“不着急，你還小，可以慢慢想。”謝老夫人淡聲開口。
謝初婉應了一聲。
“旁人有的，你都會有。”謝老夫人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你只管開開心心，京城的一切祖母會幫你打點好。”
馮氏不給子衿籌備嫁妝，那自己就加倍的幫子衿討回來！
別人有的，子衿也一定要有！
自己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委屈了子衿！
謝初婉點點頭。
這時候，沈玄卿主僕兩人迎面而來。
纔不要讓沈玄卿看到自己這麼狼狽可憐的樣子！
看着躲在謝老夫人身後抽抽嗒嗒的小姑娘，沈玄卿心裏不免慌亂了一瞬。
婉婉怎麼了？
自己好像沒有惹她生氣啊……
謝老夫人朝着沈玄卿一禮，隨後將身後的小姑娘拉出來，推過去。
逃避不能解決任何事情。
隨後，她向沈玄卿微微頷首就離開了。
沈玄卿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這位謝老夫人，隨後走上去看着低頭抽泣的小姑娘。
謝初婉退了幾步，正想要轉身跑走的時候被沈玄卿抓住了手腕。
“怎麼了？”少年的聲音依舊清冽悅耳，如潺潺流水。
謝初婉掙扎了一下手腕，卻發現少年抓的很緊，根本就掙脫不了。
她委屈的哭出聲，越發想要掙扎着離開。
潤舟識趣的喊上夏宜離開。
沈玄卿拉着不情不願的小姑娘坐在迴廊下的長凳上。
他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將她耷拉的腦袋擡起來。
一擡頭，是一張委屈可憐的臉，一雙漂亮的眼睛哭得紅彤彤，像是小兔子。
小姑娘抿着脣瓣，含着眼淚的眸子帶着幾分委屈控訴。
自己好像沒做錯什麼吧？
沈玄卿驚疑不定的想了想，隨後無聲嘆了一口氣，他從懷裏拿出帕子給小姑娘擦着臉上的淚水。
算了，婉婉哭就是自己的錯，一定是自己做的還不好。
謝初婉擡手揮開給自己擦眼淚的手，帶着濃濃哭腔的聲音響起來，“你好煩！”
“嗯。”沈玄卿擡手繼續給小姑娘擦着眼淚，“可能我是煩了點，但婉婉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討厭你！”謝初婉扭過頭，擡手胡亂抹了抹眼淚。
自己在愈發狼狽的時候就愈發容易遇上他！
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雖然不知道小姑娘爲何突然這麼委屈生氣，但沈玄卿隱約猜到一點，小姑娘這麼委屈生氣可能是因爲自己。
沈玄卿伸手將小姑娘抱起來放在腿上，一邊給她擦着眼淚一邊開口：“那就讓你討厭一下吧。”
少年的聲音輕柔，這讓謝初婉更委屈了。
“別哭了，等會兒眼睛哭腫了。”沈玄卿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脊，“婉婉，有什麼事就同我說，別一個人憋着。”
“你是不是……”謝初婉哽咽的開口，可是從少年那雙清冷平靜的眸子裏看到自己哭得狼狽的模樣，她忽然就不想說了。
他總是這樣，面對什麼事情都是從容不迫。
就像以前，是自己一味付出，努力得追逐他的腳步，而他好像都不曾有一刻停下來等等自己。
一肚子的委屈伴隨着些許心寒澆滅了謝初婉的幾分期許。
沒必要，不問了。
謝初婉別過腦袋看着其他地方，她咬着牙努力讓自己不哭出聲。
小姑娘的反常盡數落在沈玄卿眼裏。
看着原本還想說卻忽然就什麼都不說的小姑娘，沈玄卿伸手將人圈在懷裏。
謝初婉不算嬌小，可如今被少年圈在懷裏，看上去小小的一隻。
她被少年圈在羽翼之下，少年努力的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