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卿起來後坐在院子裏品茶。
進去伺候謝初婉梳洗的夏宜走出來,她屈膝一禮道,“殿下,你進去看看吧,小姐睡醒後哭個不停。”
沈玄卿放下茶杯起身大步走進去。
屋子裏,謝初婉抱着膝蓋,腦袋埋在膝蓋裏哭個不停。
李嬤嬤站在一邊,滿目心疼卻束手無策。
見沈玄卿大步而來她還驚訝了一下,隨後就被夏宜拉走了。
沈玄卿坐在牀邊,將小姑娘從被子裏挖出來抱在懷裏。
“我夢到我阿孃了……”小姑娘哭到發抖的聲音響起來,接着,一張滿是淚痕的臉就擡起來了。
謝初婉看着眼前的少年,就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一邊哭一邊說,“……她說,她不怪我,…這不是……我的錯……還說,還說,讓我開開…心心的……”
沈玄卿看着那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衣服上,暈染出一片深色出來。
他想開口安慰謝初婉,可是看她這樣,覺得或許讓她徹徹底底的哭一頓會很好。
是以,他就安安靜靜抱着小姑娘,當一位稱職的傾聽者。
“她很好看…很溫柔…很溫……柔……”謝初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和我……長得…長得……好像,真的,真的好像……,我好像見過她,我見過她……”
她的阿孃很美麗很溫柔,就像是仙女一樣。
可是,她再也見不到自己的阿孃了!
除了在夢裏,她再也見不到自己的阿孃了!
沈玄卿圈住謝初婉,他安安靜靜的聽着小姑娘的哭訴,心疼不已的時候,想要殺馮家滿門的心越發的重。
聽着小姑娘抽抽嗒嗒斷斷續續的哭聲,沈玄卿輕輕拍着她的背脊安撫她。
婉婉就是個哭包,叫人憐愛得很。
“我們去看看她吧。”沈玄卿輕聲開口,“我陪你去,我們去祭奠她,然後陪她多說一會兒話,好不好?”
“嗯。”謝初婉吸了吸鼻子,最後還是沒忍住,她拉起沈玄卿的袖子抹上鼻涕眼淚。
沈玄卿看到了,卻也沒說什麼。
“婉婉,阿孃她都不讓你自責了,你要聽話。”沈玄卿輕聲開口,“不要自責,過得開心一點,她在另一個世界看着也纔會安心。”
“嗯。”小姑娘很乖,鼻音濃濃的應了一聲。
沈玄卿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要說到做到,不許再自責了。”
小姑娘使勁的點頭。
“我們會用馮家的血去告慰外祖母和阿孃的在天之靈,我會陪着你,一直都會。”沈玄卿鄭重的開口。
謝初婉一雙哭到紅腫的眼睛看着他,鼻音很重的聲音委屈極了,“你欺負我,你又佔我便宜!”
說着,才止了一會兒的眼淚啪嗒的又掉下來了。
沈玄卿看着軟着聲音委屈巴巴控訴自己的小姑娘,忽然間有些哭笑不得。
“我哪敢啊。”沈玄卿低頭,他用額頭碰了碰小姑娘的額頭,“我錯了,我不說了,不哭了,婉婉大人大量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謝初婉撞了一下沈玄卿的額頭,軟軟的聲音說着兇巴巴的話,“不好,你總欺負我,還兇我,我不要理你了,你快走!”
聽着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沈玄卿無奈。
不過,沈玄卿覺得自己好像是樂在其中。
他喜歡婉婉依賴自己的樣子。
婉婉受了委屈可以同自己哭訴,發脾氣,在自己這裏,她不用懂事。
沈玄卿將小姑娘放在被子裏,隨後淡聲和屋外的人說道:“李嬤嬤,端着熱水進來伺候婉婉洗漱。”
沒一會兒,李嬤嬤和夏宜就進來了。
看着紅腫着眼睛坐在牀上還時不時抽泣一聲的小姑娘,李嬤嬤心疼不已。
李嬤嬤擰了帕子走過去,一邊給謝初婉擦臉一邊心疼的說道:“哪個挨千刀的敢這麼欺負我們大小姐,老奴要和他拼命!”
看着李嬤嬤一本正經的樣子,謝初婉忍不住笑出聲,帶着重重鼻音的聲音響起,“嬤嬤,你們同我一起去祭奠我阿孃吧。”
“什麼?”李嬤嬤愣住,她看着小姑娘通紅的眼睛,只以爲她哭暈了腦袋,低聲:“大小姐你說什麼糊塗話呢!夫人她……”
“不是她,是我的阿孃,我的生母。”謝初婉打斷了李嬤嬤的話。
李嬤嬤手裏的帕子掉在牀上,她被驚得張大嘴巴。
這……這這這,大小姐這是什麼話啊?!
什麼叫做生母啊??
夏宜看了眼謝初婉,伸手將李嬤嬤攙扶到一邊坐着,而後走過來伺候着謝初婉洗漱更衣。
等洗漱好之後,謝初婉出去了,然後就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沈玄卿站在那兒。
回過神的李嬤嬤急忙追上去。
見狀謝初婉不打算喫早飯,沈玄卿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夏宜去買些祭奠要用的東西。
水塘村。
謝初婉跪在地上,看着那尊墳,伸手接過蠟燭,點燃之後放在一邊。
“阿孃,我會聽話的。”謝初婉接過香,點燃之後插在地上,而後磕頭,“我也會常來看您的,您可別嫌我煩。”
李嬤嬤看着那一尊孤墳,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姑娘,隨後自覺的跪在一邊。
“我也不知道您喜歡喫什麼,等下次來看您,我親自做點喫的給您帶來,雖然我手藝不太好,但您千萬不要嫌棄。”
夏宜將紙錢遞給謝初婉,紙錢被火苗吞噬,跳躍的火苗照出小姑娘眼裏深刻的恨意。
她雖然不自責了,可這份恨,卻是愈發的刻骨。
“阿孃,我很想您。”謝初婉添了紙錢,“您放心,馮家那個髒地方配不上外祖母,我會將外祖母的墳遷走,爲她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這個時候,沈玄卿走過來跪在謝初婉身邊,他拿過謝初婉手裏的紙錢,撒了一些在火堆上面。
“我叫沈玄卿,初次見面,便冒昧稱呼您一聲岳母。”沈玄卿微微低頭,“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婉婉,不讓她受欺負受委屈。”
李嬤嬤和夏宜驚訝的看着這位少年。
這,這這……是她們耳鳴幻聽還是……
夏宜看着李嬤嬤震驚的樣子,十分擔心這位老人家的身體。
可別被震驚出個什麼好歹來啊!
謝初婉側頭看着身邊厚顏無恥的少年,低吼道:“你說什麼瘋話呢!”
離譜!!
自己怎麼不知道這人的臉皮還能這麼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