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曹衝立即睜開雙眼,恭敬且誠懇地說道:“兒子懇請父親,把文直放出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查清此事,請父親恩准!”

    曹操一直緊盯着曹衝。

    在曹操看來,十三歲的曹衝,有着一張稚嫩、天真、愛心滿滿、透着真誠的小臉,與以前似乎並無差異。

    可是他的雙眼,流露出遠超這個年紀的智慧,以及偶爾一閃而過的寒芒。

    那種神情,曹操以前在曹衝身上從未見過。

    【衝兒不愧是我最聰慧的兒子,思慮極爲周全,眼光更是長遠。看來這場大病非但未能有損於他,反而讓他日益睿智。】

    【誠如衝兒所言,周不疑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老夫豈會不知。他自幼拜荊州大儒爲師,小小年紀就已經滿腹經綸,文采出衆,在年輕人中頗有名望,實爲青年才俊中的翹楚。我其實也捨不得殺他。】

    【那周不疑極爲聰敏,兼有一流才學,倘若不經歷特別磨難,恐怕難以爲人所用!】

    【我之所以要殺他,是因若衝兒不在了,恐怕無人可駕馭他!】

    他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微笑着說道:“衝兒,勿要擔憂,其實爲父對此事也頗有疑慮,此案確有諸多疑點。既然你這麼信任周不疑,那我這就下令,讓廷尉把周不疑放了。”

    曹衝拱手長拜,以恭敬又帶着一絲欣喜的聲音說道:“多謝父親恩准!”

    話音剛落,曹操伸手,親自把曹衝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衝兒,你與周不疑之間的情誼,讓我也爲之動容。若你能夠查出此中緣由,還了周不疑的清白,我也深感欣慰。”

    曹衝恭敬地點了點頭,說道:“兒子明白,定會徹查此事。”

    看着曹衝欣喜的表情,曹操心中卻是如此想道:

    【周不疑是個人才,你定要好好駕馭他。此人重情重義,遭此大難,理應對你感恩戴德。若能對你忠心,那將成爲你的左膀右臂;倘若存有異心,你決不能姑息。此等人物,若不能爲我所用,則必除之!成大事者豈能拘泥於此!】

    曹操拍了拍曹衝,意味深長地看了曹衝一眼,說道:“衝兒,我見你氣色甚好,半個時辰後你到議事廳參會吧。”

    曹衝恭敬地說道:“是!”

    在曹操離開之後,曹衝長出了一口氣:“曹操終於離開了,我總算能緩一口氣了。”

    他發現曹操與自己距離很近時,自己的心聲完全會被對方聽見。若不想讓對方偷聽到自己的心聲,則必須保持大腦放空的狀態。如若做不到,則必須拉遠距離。

    雖然方纔通過實踐,曹衝發現保持思緒的混亂,也能達到這一效果。然而,保持思緒的混亂,讓曹衝痛苦萬分,甚至現在還有些頭暈腦脹。

    儘管如此,但方纔曹操的心聲,給了曹衝極大的鼓舞。原來在曹操心中,曹衝確實是他最喜愛的兒子。

    曹衝心中思索:“既如此,我必須竭盡全力,穩固自己在曹操心中的地位。”

    半個時辰後。

    司空府,議事廳。

    曹操坐於上首,面無表情,目光深邃,不怒自威。

    曹操面前的兩側座席上已然坐滿了人,曹衝位於緊鄰曹操的座席上。

    曹衝放眼望去,身在鄴城的文武大臣,擠滿了議事廳。而曹操的兒子曹丕等人,也赫然在列。

    衆人落座之後不久,齊刷刷地望向軍師祭酒董昭。

    董昭先對曹操行了一禮,隨即轉向衆人,高聲說道:“我等聯名上奏請求朝廷恢復丞相制,奏章已然送呈許都一月有餘,雖然光祿勳郗公多次催請,但遲遲未見天子下詔。如此事態,諸位以爲應當如何?”

    衆人望了望中軍師荀攸,見他低頭沉思,並不言語,於是紛紛發言。

    有人說天子只聽信許都那幫漢臣的話語,有人說天子或許根本並未得知司空的原意,甚至有人直言天子定是已被矇蔽……

    曹衝端坐於自己的座席上,聽着衆人左一言右一語,心中迅速思索着:

    【哼,這些身在許都的所謂漢臣!他們仗着自己出身世家大族,歷代享受高官厚祿,口口聲聲標榜自己是朝廷棟樑,也不看看這些年過的好日子是誰給予的!難道他們忘了當初被董卓及其部將脅迫,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眼睜睜看着同僚死在眼前的慘況!倘若不是曹老闆率軍將天子接到許都,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他們自己!】

    端坐於上首的曹操,立即聽見了曹衝的心聲,不禁有些驚訝:

    【原來衝兒心中所想的曹老闆,就是我?!】

    但他並未介意,而是立即在心中冷哼:

    【哼,那些傢伙!那些傢伙也不想想,若不是當年我把天子接到許都,天子如今不知會淪落到何等地步!說不定早就死了!】

    曹衝聽到曹操如此心聲之後,特意如此想道:

    【曹老闆勞苦功高,如今這天下人中,就數曹老闆功勞最大!然而許都那些漢臣,竟然質疑曹老闆的忠誠!竟然有人將曹老闆與董卓相比。】

    曹衝靜了靜,聽聽曹操在想什麼。

    嗯,很安靜,可見曹操正在認真聽。

    曹衝心中泛起了一絲微笑,繼續想道。

    【董卓是什麼人?那是漢賊!你們也不看看董卓做了些什麼?鴆殺太后,毒死天子,杖殺大臣,數不勝數,真是罪孽深重,罄竹難書。這些事情,曹老闆做過嗎?沒有!】

    耳旁傳來曹操憤怒的心聲:

    【竟敢把我比作董卓那個漢賊!想當年我散盡家財,招兵買馬,首倡義兵,討伐董卓。十八路諸侯集結,會盟於酸棗,本可以打敗董卓。怎奈他們貪生怕死,只顧着保存自己的實力,擁兵自重,止步不前。只有我與江東孫文臺,奮力殺敵,怎奈我二人兵少將寡,寡不敵衆,險些丟了性命。唉,孫文臺已經死去多年了!】

    見自己已經燃起了曹操心中的怒火,曹衝不禁有些竊喜,但他不敢表露出來,免得被曹操察覺端倪。

    先讓他心裏舒坦些,再給他提個建議,興許他能夠聽進去。

    【不過話說回來,大漢立國之初,本就是天子與世家共治天下。這些個漢臣,還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他們的勢力遍及朝廷上下甚至地方民間。】

    【倘若把他們惹急了,他們鋌而走險,唆使皇帝。皇帝如今已經二十多歲,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若被這些傢伙煽風點火的挑撥,小心思蠢蠢欲動,說不定會整出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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