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凌演奏完後看向了自己老師。

    史密斯先生讚賞地衝他點點頭,轉而看向了南裴,問他:“可發覺出了和你演奏的不同?”

    “是,是很大不同,阮凌真的很厲害!”

    南裴很驚訝,他不是沒有聽過阮凌的演奏,就在之前他們還交流了很久,當時他們兩個還是能互相給意見的,而現在,他發覺他已經給不了阮凌意見了,他的演奏,已經趨近完美。

    他說不出他的演奏具體好在哪兒,但通俗點說的話,大概是他自己彈奏一首曲子,不談技巧,他能很好地演奏出這首曲子應有的情感。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一直引以爲傲。但阮凌的演奏,卻是能將觀衆帶進那首曲子中,去和他一起感受曲子中的情感。

    史密斯先生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和阮凌差在哪裏,就衝他點點頭:“這就是我爲什麼選他不選你的原因。”

    南裴也是很好的,稱得上一句水平一流,但他想要的是像阮凌這樣的鳳毛麟角。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需要一個同樣的人來繼承自己的所學。

    南裴心悅誠服。

    下樓的時候南裴一直在問問題,阮凌也都耐心地回答了。

    史密斯先生說了,他雖然沒有收下南裴,但是讓他跟南裴多交流,可以互通有無,共同進步嘛。

    對這個決定最不爽的大概就是武袂了。

    本來他就覺得南裴那小子對阮凌不安好心,結果兩人還要加深聯繫,真是太讓人不爽了。

    武袂皺了下眉,突然想起了什麼。

    “系統,這麼久了信任度還沒有變化嗎?”

    【宿主,沒有的。】

    這讓武袂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在一起的那天信任度就已經到了80了,這都過了好幾天了,怎麼可能信任度沒有一絲變化呢?

    他細細思索,覺得肯定有自己遺漏的地方,到底是哪裏呢?

    他一邊想着一邊給阮凌拉開車門,把手遮在上面讓阮凌坐進去。

    司機看人都坐上來了就發動車子駛離了停車場。

    車子開上高速時,阮凌和南裴還在沒完沒了的交流着,武袂拿他們沒辦法,只能一遍聽着他們談話一邊想着自己想不通的事。

    因此事故發生的時候,武袂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他飛快地把阮凌護在自己身下,大喝:“快踩剎車!”

    剎車失靈了。

    小轎車撞上了轉彎處疾駛過來的大貨車。

    司機死死地打了左轉向,坐在右邊的武袂和南裴首先遭到了撞擊,尤其是坐在後座的武袂,幾乎承受了貨車撞過來時的最大沖擊。

    阮凌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血能有這麼多,從武袂身體上的各個部位流出來,他不知道哪兒流得最多,也不知道哪兒傷得最重,巨大的哀慟壓制了他的聲帶,他只能窩在武袂身下無聲地開口:“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被救援隊送往醫院後,一個車上四個人,只有阮凌一個人完好無損,皮都沒擦破一點兒。

    司機撞到了頭,中度腦震盪,南裴右腿被門壓斷了,右胳膊也被蹭掉了一大塊血肉。武袂。。。

    阮凌想:武先生怎麼樣了呢?剛纔那個好像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他怎麼會認不出他的臉呢?那個滿身滿臉是血的人,一定不是他的武先生,對,一定不是。

    南裴打好石膏板後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看着雙目無神的阮凌,蒼白的安慰道:“別擔心,武袂不會有事的。”

    阮凌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了回去。

    南裴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裏一痛。那種好像失去了全世界的痛楚被阮凌全部關進了眼裏,關進了心裏,只餘空茫。

    突然,一個大吵大鬧的聲音傳了過來。

    “南哥哥,南哥哥,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是甄無瑙。

    南裴疑惑,他們出車禍的消息並沒有報道出來,甄無瑙是從哪裏知道他出事了的?

    他悚然一驚。

    快速轉頭看向阮凌,果然,阮凌也知道了。

    阮凌眼中的空茫迅速化爲憎恨,他隨手拿起了旁邊經過的手術車上的一把手術刀,慢慢地走向了甄無瑙。

    甄無瑙根本沒注意到阮凌,她的心思全在南裴身上,明明跟那個貨車司機說好了的,給他一筆錢,只是讓貨車撞過來做個樣子,嚇唬阮凌一下,如果能讓阮凌的手意外受傷就更好了。

    誰知道那個酒鬼收到錢後先去大喫大喝了一頓,醉後駕駛,闖了大禍,當場就嚇醒了酒。

    甄無瑙借到那個貨車司機打來的電話說好像撞死人的時候心跳驟停了一瞬,發瘋似的跑向了醫院。

    遠遠地看到南裴還好好地,心裏提着的一口氣才放下。至於其他什麼人死了,她家裏有的是錢,只要讓那個貨車司機咬死了是酒駕就好了。

    南裴心臟狂跳,追着阮凌一起朝甄無瑙走過去,只他腿受傷,根本跟不上阮凌的步子,看到阮凌將手術刀舉起來的那一剎那,只來得及伸手握住了刀刃。

    “啊!!!!!!!!!!!”

    看到南裴流了滿手的血,甄無瑙崩潰大叫。

    阮凌面無表情地將手術刀抽出來,再次扎向甄無瑙。

    南裴扔了柺杖直接抱住了阮凌。

    “阮凌,阮凌你聽我說,傷人是要坐牢的,武袂還在搶救室裏搶救,你不能進監獄,你得等武袂出來,他需要你!”

    聽到武袂的名字,阮凌恢復了些神智,靜靜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安靜地轉身回到了搶救室的門口。

    南裴看着他的背影,頹然地放下了手,他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和阮凌有任何聯繫了,阮凌只能藏在他的回憶裏,連同他那還在萌芽的愛情。

    身後甄無瑙已經安靜下來,他轉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向了離阮凌不遠的地方,停住。再也沒看過甄無瑙一眼。

    武袂沒死。

    昏死過去之後他的意識就被系統抽取了出來,他看着阮凌失聲,看着阮凌守在門外,看着阮凌拿刀舉向甄無瑙,心疼的不得了。他知道這次真的嚇到他了,大概要很久才能讓他忘記這件事。

    身體機能恢復後,他的意識就回到了身體裏。

    他根本來不及感受身體的疼痛,只急着睜開眼安慰他的小少爺。

    阮凌守在武袂身邊兩天兩夜了,一丁點兒都沒有合過眼。他怕啊,他怕自己一覺醒來武袂就不見了,怕他被推往冰冷的太平間,怕他再也不要自己了。

    武袂只稍稍睜了下眼睛,阮凌立馬就看到了,他大聲地喊“醫生!醫生!醒了!他醒了!!”

    武袂太想擡手摸摸小少爺的頭安慰他了,可他傷得實在太重,沒有變成植物人已經是萬幸,根本挪動不了一根手指。

    不過沒關係,他醒來了,他也很快就能好起來,到時候就可以把他的小少爺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地安撫了。

    現在,他只能對他的小少爺眨眨眼,然後看到小少爺一瞬間,淚流滿面。

    在阮凌的精心照顧下,武袂的傷好得很快,他能坐起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阮凌拉進了懷裏,心疼地撫着他眼下的青黑。

    “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好了,在我這裏睡一會兒吧,好嗎?”

    阮凌搖搖頭。

    他不敢睡,生怕自己醒來看見武袂的身體再次一動不動地躺在病牀上。

    武袂強硬地拉他一起躺在自己的病牀上,道:“我們一起睡,就這樣睡,我保證你一睜眼就能看見我。”

    阮凌說不過他,就閉上了眼,幾乎一秒就陷入了沉睡。但很快他又驚醒過來,卻看到了武袂溫柔注視自己的目光。

    他被這目光安撫到了,安心地睡了過去。

    武袂看他這次睡熟了才放下心來,目光由溫柔變得森冷。

    “系統,你查到甄無瑙是爲什麼給我們的車做了手腳嗎?“

    系統給他播放了甄無瑙之前辱罵阮凌的畫面。

    “就因爲嫉妒?還是替別人嫉妒?既然她這麼緊張南裴,那就讓南裴永遠也彈不了鋼琴吧。”

    【宿主,你看。】

    系統又給他看了南裴手握刀刃所受傷的診斷證明,上面清楚地寫着:不能再進行精細活動。

    武袂笑了,“這可真是蒼天饒過誰啊,省了我的麻煩了。”正好,他不用再去手染鮮血,他可以一直乾淨地擁抱他的小少爺。

    遠在國外地甄父甄母正在打電話訓斥甄無瑙。

    “你做的什麼蠢事?!竟然去弄壞別人的車子?”

    “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嘛。”甄無瑙覺得委屈。

    “給教訓?給教訓就能隨意傷害人?你以爲你是誰啊?而且你不知道你南裴哥也在車上嗎??”

    “我知道,”甄無瑙解釋道“我囑咐過那個司機不要出意外的,誰知道那個蠢貨竟然酒後駕車啊。”

    “反正我們管不了你了,南家已經斷了和我們的所有合作,南裴的手已經治不好了,以後再也彈不了鋼琴了,南家已經決定起訴你,你到了牢裏好好反省吧。”甄父甄母直接放棄了這個女兒,反正他們甄家別的不多,出色的小輩還是有的,不能爲了這一個蠢貨搭上他們整個甄家。

    “什麼?南哥哥的手治不好了?再也不能彈鋼琴了?爸媽,你們別掛,跟我說清楚啊。”

    當天警察就帶走了甄無瑙,知道進了監獄,甄無瑙再也沒有見過南裴一面。南裴不會見她,更不願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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