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度日如年,有些時候光陰如箭。
自那一夜的狂歡結束後,日月山的衆人總算是多了些生機。
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絕望,哪怕是天上飛過一隻鳥,都能讓他們感受到莫名的恐懼。
勇氣這個東西,是在不斷的征伐中,慢慢建立的。
李承乾其實明白,別看他們現在好像活過來了一樣,但真要是樓寧帶着大軍來襲,他們又會一個二個的人心惶惶。
很正常,也很無奈。
現在的日月山,最缺的是凝聚力。
大家無法做到真正的擰成一股繩。
所以,那一晚,他給李勤儉吩咐了一些事情。
剛好,今早李勤儉告訴他,弄好了。
“走吧,通知山谷裏的所有人,我們去山谷深處。”
“所有人?”李勤儉有些疑惑。
李承乾點了點頭,但馬上改口道:“讓趙巖幾人去山谷外巡邏,其餘人包括傷兵營裏的那些傢伙都去。”
得到了李承乾的確認,李勤儉當即就出去通知去了。
如今的李承乾,在日月山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像這種事,倒也沒有人會跳出來拒絕。
至於普西偌幾人,他們知道是幹什麼,倒也沒有拒絕。
當李勤儉去通知其他人的時候,李承乾則是牽着長樂慢慢的朝着山谷裏走去。
漸漸的,人是越來越多。
雖然衆人都不知道這是要去做什麼,但也沒多言。
伊原峯和普西偌三人倒是聚在了一起,有些不解地問道:“需要這麼做嗎?”
另外兩人也是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將近花了一個多時辰,衆人才來到山谷深處的一座山半山腰的一塊極其開拓的地方,只見這半山腰用無數的石頭,壘砌了一個又一個的小石堆。
衆人看着這些小石堆,一個個都是萬分不解。
有些開始小聲的議論,這小石堆究竟是用來幹嘛的?
“很好奇是麼?”李承乾看着衆人,問道。
站在最前面的人,疑惑地問道:“公子,這些石堆是用來幹什麼的?”
李承乾回過頭看了看那些小石堆,深呼了一口氣,說道:“這段時間,我們日月山經歷了很多。爲了讓大家活下去,很多昔日裏我們熟悉的親人,朋友,兄弟,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甚至,有些人連屍骨都沒有找回來。
剛剛你們問我這些石堆是用來幹什麼的,這些石堆就是他們曾經來過這人世間,爲我們日月山拼過命、流過血、丟過命的見證!
現在,你們可知道這些石堆是用來幹什麼的?”
聽李承乾這麼說,衆人愣住了。
他們的確沒想到,這些石堆居然是幹這個的。
這會兒,再看一眼這些多到他們數都數不明白的石堆,衆人又是一陣恍惚。
原來這段時間,爲了日月山,已經戰死了這麼多人……
而在他們愣神的時候,李承乾高呼一聲:“立碑!”
一旁的李勤儉早就知道這些流程,馬上就帶着人擡來了一塊塊用木板製作的墓碑,很簡陋,但很用心。
當然,這一批的都有,哪怕真有那種倒黴蛋還沒建功立業就稀裏糊塗死了的,李承乾也用春秋筆法給他潤色了一些。
李勤儉帶着人在前面立碑,李承乾就在後面高聲的爲大家介紹着墓碑上的內容。
衆人聽着那些熟悉的名字,曾經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爲了他們,爲了日月山奮不顧身的作戰,神情一瞬間就暗淡了下來。
尤其是他們的那些父母妻兒,聽到這些更是泣不成聲。
“哭什麼哭!”聽到哭泣聲,李承乾怒聲道,“他們都是我日月山的英雄,蓋世英雄!他們不顧一切的戰鬥,甚至拋卻生命,就是讓我們能好好的活着!充滿歡聲笑語的活着!”
說完,李承乾指了指身後一座座墳頭,嘆了口氣,道:“知道我爲什麼要把他們埋在這裏麼?因爲當初,有個傢伙死之前跟我說,他不怕死,但他怕他死了,再也不能保護他的家人、他的部落、他的日月山!”
說到最後,李承乾完全就是在咆哮,不知不覺的,他自己也已是眼中帶淚,“所以,我把他們都埋在了這裏,因爲這裏他們還可以看着我們,看着日月山。”
“擡頭看看吧,這裏面有普氏的族人,也有伊氏兩部的族人,甚至還有漢人,他們在臨死前,都在爲了我們日月山而戰。
活着的時候,我們沒能爲他們做什麼,如今,他們死了,可能除了他們各自的親人,大家都會漸漸的淡忘了他們。但是,請你們記住,有那麼一座山頭,上面埋葬着曾經爲了我們日月山奮不顧身的英靈。
是他們,用他們單薄的血肉之軀,爲我們爭取了來之不易的希望。
我們喫的每一粒糧食,穿的每一件衣衫,享受的每一天的太平,都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爲我們爭取來的。
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我們日月山最英勇的戰士!”
“是!”這一刻,無數人撕心裂肺的咆哮。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都在咆哮,都在吶喊。
他們憑什麼不是?
哪怕是那些被送來沒多久的叔孫部的孩子都在吶喊,他們也想起了他們心中的英雄。
而因爲方平被帶回來的那些孤魂野鬼,此刻也在咆哮,他們想到了自己的族人。
李承乾繼續說道:“從今天起,此山名爲勇山,但凡爲了我日月山而戰亡的英靈,都將埋葬於勇山之上,他們是真正的勇士!從此,勇山將是我日月山的聖地,它將是勇士的安息之所。
我在此起誓,無論任何人,毀我勇山,滅他王庭!”
“毀我勇山,滅他王庭!”
無數人跟着一起高呼。
看到這一幕,李承乾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日月山……
他一直不停的在加重日月山在他們心中的分量。
他需要這些人認可日月山,而不單單是他們的部落。
單一的認可各自的部落,是很難形成凝聚力的。
而在人羣中,普西偌幾人是越發的感覺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