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微垂着臉頰，神態懇切。
“還望陛下不要拒絕。”
封于禁盯着良妃看了片刻，起身虛扶着她的手臂，道：“起來吧。”
“良妃娘娘一片赤誠之心，實在是令人敬佩。”
看着一旁淡笑的女兒，封于禁心底無奈。
既然是女兒所願，那他成全了便是。
“‘慎柔’二字如何？”
良妃一怔，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看到了皇帝近乎無情的目光。
低下頭，略有些歉意地看向封潔柔。
封潔柔有所感，心下感觸。
皇帝對她的不喜，從入宮那天起，她便有所察覺。
如今能有封號已經是意外之喜，她不會奢求其他。
封潔柔正要伏身跪恩，卻突然感覺腰間被細細絲線牽引了一瞬。
身體未曾跪下，便聽到了熟悉的清冷聲音。
“兒臣覺得二妹性格已經足夠柔順謹慎，再以‘慎’字爲封號恐怕不妥。”
此話一出，所有人齊齊看向封清歌。
良妃緊張絞着手帕，心中無比擔憂。
封潔柔看着起身走到她身邊的封清歌，杏眸不自覺蒙上了一層水霧。
“榮慶覺得怎樣的封號合適？”
封于禁語氣很是平和地詢問，讓其餘人心中震驚不已。
但想到反駁皇帝提議的人選，此事倒也不算是難以理解。
“福運連綿，溫婉柔順，父皇覺得‘福柔’二字如何？”
封清歌伸手拉住封潔柔有些發涼的小手，笑意淡淡看着封于禁。
目光從封清歌身上轉移到兩人交疊的雙手，封于禁算是明白了女兒的心思。
“不錯，就定這兩個字。”
封清歌鳳眸清澈，對上封于禁的目光帶着幾分欣喜和惡作劇的逞笑意，道：“父皇聖明。”
看着女兒偶爾露出的孩子氣，封于禁分毫沒有被算計的不悅。
“明日內務府會將符合公主身份的東西送過來。”
“柔兒叩謝聖恩。”
封潔柔一直垂着腦袋，叩拜大禮一板一眼，像是拿標尺量出來的一般。
封于禁隨意說了一聲起身，而後帶着鬆口氣的良妃離開了長樂宮。
送走皇帝和良妃之後，封潔柔像是脫了水的魚一樣，貼在封清歌身邊不願離開。
“剛纔不是還很有風範，怎麼現在就原形畢露了？”
封清歌處理事務的同時，不忘調侃整個人像是脫了層皮一樣難受的小丫頭。
“剛纔不是有父皇和良妃在嘛。”
這麼久時間，倒是讓封潔柔學會了在一定範圍內的撒嬌。
封清歌隨意一笑，放下奏摺看着封潔柔，道：“剛纔爲何不答應良妃？”
“柔兒不想和姐姐分開。”
這個答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即便你記在良妃名下，依舊可以住在長樂宮。”
封潔柔搖了搖頭，道：“不一樣的。”
小丫頭目光之中已經有屬於她自己的風采。
“姐姐才幫衛家洗脫了冤屈，本就有人盯着姐姐。這時候如果柔兒答應，其餘人必定認爲姐姐爲了徹底將衛家綁在一起，才讓柔兒去當良妃的養女。”
確實會有不少閒言碎語，但她還不在乎。
如今後宮能讓她重視的人，可沒有幾個。
不過小丫頭的心意，她領了。
“柔兒纔不要和姐姐分開。”封潔柔抱着封清歌的手臂，道，“而且封號和宮殿並沒有關聯，不過是一個稍微尊貴的身份而已。”
低頭看着眼神狡黠的小丫頭，封清歌無奈一笑，道：“現在是騙不過你了。”
“嘿嘿。”
“想住多久就住吧，不過良妃那邊，你要去道謝。”
“柔兒曉得。”
封潔柔不是白眼狼，良妃娘娘這麼幫助她，她肯定要去道謝。
雖然說這裏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回饋姐姐的恩情。
心念一轉，封潔柔詢問道。
“姐姐覺得柔兒該如何道謝？”
封清歌心中感嘆這小丫頭的敏銳，目光移回奏摺，道：“只要用心就好。”
此次衛家被冤枉，父皇心中也有數，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才以處置叛徒之名，將衛長風押送回京城。
其實是爲了保護衛長風不要被人暗殺。
“盛怒”之下，禁足求情的良妃也是這個緣由。
私底下的動作，父皇並未告知任何人，還將幫助衛家的恩情全部給了她。
就是爲了讓她多一個助力。
包括提出要給良妃晉位份也是。
如今宮內位分最高之人就是常貴妃，她手上有統領六宮的權利。
良妃若是晉升，便與常貴妃平起平坐。
等於是平白無故讓自己多了個棘手的對手。
良妃必然不可能同意。
但皇帝賞賜，良妃也無法拒絕，只能退而求其次。
從封潔柔入手，不僅能多一個女兒，順便還能向她示好。
怎麼算都是划算的買賣。
可惜，這小丫頭並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走。
看向依偎在她身邊，卻沒有看一眼奏摺內容的封潔柔，封清歌眼神溫柔。
不枉她順手爲這小丫頭謀劃了一個未來。
衛家風波一過，收穫最大的除了衛氏一族，便是突然間有了封號的封潔柔。
在皇室之內，明面上對所有子嗣一視同仁，但嫡庶長幼性別依舊有差別。
更別說封于禁偏心如此明顯。
不受寵的公主，日子一般都不好過。
封潔柔能安安穩穩在尚書房學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封清歌的庇護。
即便封清歌從未公開表明對她的保護，但只要封潔柔一日住在長樂宮，那她身上就打上了封清歌的印記。
如今不僅有封清歌有意無意的庇護，還有了封號，要比封潔謹和封潔雲還尊貴一些。
不過，封潔謹和封潔雲母妃皆在，母族又強大，無人敢看低他們。
“等等等！忍忍忍！如今那賤種都騎在本皇子腦袋上了！你竟然還讓本皇子忍着！到底要讓本皇子忍到什麼時候！”
壓抑數月的怒意，一朝爆發。
一張漂亮的臉蛋扭曲得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的野獸。
極度憤怒之下，看什麼都不順眼，封清玉揮手將身旁的博古架直接推倒。
令他心情舒暢的瓷器碎裂和青銅古董砸落在地上的聲音並未出現。
原本應該砸在地上的博古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來一般，與地面傾斜成一定角度。
看着眼前不符合常理的一幕，封清玉腦袋突然清醒，猛然轉頭看向身後。
“誰又惹三殿下發這麼大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