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於明是不嫌事大那種人,但也懂得看場合。
現在開口,恐怕是爲了掩飾剛剛被震碎的三觀。
以他的心路歷程來說就是。
他不舒服,也要讓別人跟着不舒服。
“皇叔當年可是諸位皇子之中,武功最好的一個,如今只是站在這裏拍手叫好,是否有些丟臉?”
“我年紀大了,要是閃着腰怎麼辦?”
見到他腆着臉說謊,封清歌只是冷笑了一聲,並未流露出一絲怒氣。
封於明見激將法不起作用,心底嘆了一聲上前幫忙。
掃了一眼戰圈,確定他們二人能夠對付這些人之後,封清歌走到封清玉身邊。
“怪物!你要做什麼!”
“比起我,你更像是怪物。”
單手提着封清玉的領子,將其上半身揪起來,拖着兩條僵硬的腿往前走了兩步。
“別髒了你的手。”
封于禁身旁無任何表情的男人上前,躬身行禮後抓過封清玉。
男人個子要比封清玉高,直接將他雙腳懸空提起。
“父皇,宮中縱火、暗中下毒、豢養暗衛圖謀不軌,只是圈禁,未免有些太輕。”
“確實有些輕了。”封于禁聲音帶着嘆息,“但他是你母后的孩子。”
封清歌垂眸。
無論封清玉腦子裏裝的是什麼,血緣都是一個大麻煩。
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必須要完美處理掉封清玉。
不能被抓出一絲錯處。
“父皇英明。”
“我沒做過那些事!”
封清玉很清楚一旦承認就只有死路一條,咬死了不認罪。
何況,他確實沒有下毒。
“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在自己帶去的喫食裏面下毒!”
“即便下毒之事不是你,那修文館的大火,你要怎麼解釋?”
“管考卷的是她,就算考卷被人偷了販賣,那也與我無關!”
“我何時說過有人販賣考卷?”
封清玉憤怒表情一僵。
封于禁搖了搖頭,道:“蠢到這個地步,枉費朕花了這麼大功夫。”
他有心給兩個孩子都留後路,可惜有的人不領情,硬生生將自己逼到了死路上。
“即便下毒不是你,買通太醫想要做手腳的人,難道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封清玉眼底飛速閃過慌亂,還欲狡辯。
“影五,把他的啞穴封了。”
男人應聲點穴,封清玉只剩下眼睛能動。
眼珠子凸出來,死死盯着封于禁和封清歌。
“這些年是朕豬油蒙了心。”
影五低下頭不語。
當年他就察覺到了一點異常,但面前這一大一小兩位主子,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解釋。
他只是一個影衛,一柄刀劍,一個盾牌。
既然主子都覺得沒有問題,他又何必自找沒趣。
這個道理,還是小六告訴他的。
影五目光掃過一旁下手狠辣的少年,無波無瀾的眼神稍微動了動,又恢復死寂。
“照父皇這麼說,兒臣同樣難辭其咎。”
她以前可沒少幫封清玉收拾爛攤子。
父皇離世後,封清玉收斂了許多,她欣慰了許久。
以爲是封清玉長大了,沒想到是準備讓她當出頭鳥。
他好一身清白地登上皇位。
眼底嘲諷閃過,其實封清玉也不是完全的蠢。
只是多了一次經驗,她提前抽身撤離,順便下了些絆子,引導封清玉一步步走到如今。
情緒收斂,擡頭看向神色平靜的父皇,封清歌看向一旁已經結束的戰鬥。
景瀾和封于禁身上都出現了傷口。
這羣人的實力不弱。
“只有最後幾個活口。”
封於明塗掉口中血沫,伸出沾染鮮血的手指在卸掉下巴的殺手口中攪動了幾下。
挑出一個不足小拇指指甲蓋三分之一大小的藥丸。
如法炮製將剩下幾個人處理。
“這些傢伙動手不要命,一旦發覺不對,立刻服毒自殺,只能抓住這幾個。”
封於明臉上帶着血痕,煞氣很重。
“武功路數完全看不出,估計是江湖上隱世門派。”
赤雲閣。
“瀾小……”
封于禁說了兩個字,看到一旁安靜站着的景瀾,無奈改口。
“影二,把人帶下去問話。”
“這小子找人刺殺你。”
封於明看着影五手上的封清玉,眼神兇狠。
“要怎麼處理?”
“圈禁。”
“三哥,他可是要刺殺皇帝!”
封於明明顯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封于禁只是看着他不說話。
目光對視,封於明想起自己做過的事情,下意識道:“這不一樣,他可沒有安穩將政權過渡的本領。”
“你有?”
封於明閉嘴不說話。
“如今我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現在要是將封清玉做過的事情公佈出去,你要鸞兒怎麼辦?”
封于禁屈指猛然敲了兩下桌子。
顯然他的心境絕對不像是表面上這麼平靜。
“那些傢伙,可一個兩個都盯着朕和鸞兒,行將踏錯一步,日後紛擾便不會斷。”
“怕什麼,你現在把小五過繼給我,小六身體又不行,難道還有其他人選?”
“過繼旨意還未公佈。”
封清歌淡淡提醒。
封於明皺了皺眉,道:“玉碟已經改了,旨意下與不下,無甚區別。”
玉碟斷沒有改動第二次的可能。
要不然說他這個三哥狡猾,一聲不吭就將後路堵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讓他這樣好好活着?”
封于禁擡手按了按鼻樑,語調很慢道:“他活着比死了有用。”
“有什麼用?你不會真準備將這傢伙送到軍營當軍妓吧?”
封於明一臉活見鬼的表情。
封于禁看了影五一眼。
影五直接動手將封清玉打暈,伸手摸了摸封清玉的脈搏,確定無誤後,將其鬆開掉在地上。
見到他腦袋咚一聲都沒醒,封于禁才道:“他身後的人還沒出來,謀劃這麼久,不會這麼輕易放棄這顆棋子。”
“用活人做誘餌嗎?”封於明因鮮血和戰鬥而興奮的熱血終於冷卻下來,思索片刻後,道,“三哥,他可是你兒子。”
“小五也是。”
語塞半晌,封於明才道:“不愧是你。”
看向倒在地上的封清玉,感嘆不已。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這小子要是城府再深一兩分,日後說不定真能坐上那個位置。”
“以他的性格,坐上去可不一定是幸事。”
自動美化的記憶一旦破碎,不對勁的地方便會紛沓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