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對王羽有什麼信心，而是既然所有人都拿霍亂沒辦法的話，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安森警長願意陪這位年輕警員浪費半天時間。
他一邊讓自己的屬下留下了一輛馬車，一邊對着王羽說道：“我帶你去疫控中心，那裏有你想要的東西。”
這位上司的表態並沒有超出王羽的意料。
畢竟這個時候，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值得一試。
因爲此時醫學界對霍亂病因仍舊一無所知，他們給出了的治療措施簡直愚昧到令人發笑。
有人說使用酒精、大蒜、酒醋連同甲殼蟲乾屍粉製成的藥劑塗抹身體，就能夠避霍亂，因爲這些成分令撒旦感到厭惡，祂就不會找上你。
還有醫院公然用氯化亞汞、酒精、鴉片來治療霍亂，結果大半病人直接當場死亡。
不僅如此，當時的衛生總會給出了更加荒誕的治療方法：用橄欖油塞滿病人的胃，用枝條抽打患者或站在患者胃上跳躍，希望藉此能將霍亂排出體外。
愚昧，無知。
這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王羽留給這幫白皮的評價，由於醫學界的無能，導致人民對醫生喪失了信任與耐心，不甘心坐以待斃的羣衆開始自己動手研發霍亂藥方，幾乎人人都能滔滔不絕地講出自己的霍亂根治方案。
而安森警長則把王羽也當成了其中之一。
搭乘上警局馬車的王羽很快來到了一所醫院，來往忙碌的人羣使得這裏擁擠不堪，痛苦的哀嚎聲不絕於耳，醫生們則試探性地用任何能想到的辦法救治病人。
通過自己上司的身份，王羽很快得到了最近的一批病例信息。
“好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給我一份霧都地圖。”
“地圖？”
“是的地圖，安森警長，事實馬上就將揭露出來了。”
不一會兒，安森警長就拿回來一副市區地圖，王羽伸手接過將地圖平攤在桌面上後，便對照着病例信息將一個個黑點繪製在上面。
隨着幾百份死亡病例密密麻麻的塗抹在地圖上，安森警長終於明白了王羽的意思。
“你在尋找霍亂的傳染源？”
王羽點了點頭，伸手指向地圖一處幾乎被黑點密密麻麻塗滿的地方，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就在這裏，越靠近寬街，死亡的人數就越多，說明這個地方就藏着我們想要的答案。”
“可是克里斯，那裏是疫區，我們真的要去嗎？”
王羽知道自己這位警長在擔心什麼，霧都醫學界普遍認爲霍亂由被污染的空氣傳播。
在那些擁擠的貧民區，馬車在骯髒的街道飛奔，馬糞四處飛濺，而人們則將排泄物通過露天簡陋的下水道排入泰晤士河。
臭氣熏天、蚊蟲漫天飛舞。
人們相信正是這些瘴氣傳播霍亂，而霍亂的確通常發生在衛生較差的區域，但王羽知道這只是表象，真正的源頭在於水源。
“別擔心，安森警長，霍亂並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王羽只能這樣解釋道，畢竟他此刻還真拿不出具體的證據來。
就在二人交談間，有一位中年醫生在走廊外聽到了王羽的話語，他冷笑着走了進來：“不是空氣傳播？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憑你一句話斷言了一切？”
“因爲事實便是如此。”
王羽微微皺起了眉頭，當着安森警長的面他不太好發作，因爲對於這些平民來說，自己恐怕就是那種掌握着超凡力量的邪惡巫師。
而見着王羽沒有下文的中年醫生更加有了底氣，大聲嘲諷道：“笑話！一個門外漢警察也敢出此狂言，跟你的上司一起滾出這裏！對了，如果你們想要送死的話，就去疫區好了，我到時候會給你們收屍的！”
不少人因爲這動靜都瞧了過來，被衆目睽睽之下指責的安森警長有些生氣，他指了指對方欲要發作，卻被王羽攔下了。
“走吧，人家不歡迎我們呢。”
看着不解其意的上司，王羽聳了聳肩，類似這樣威脅的話曾經有無數人對自己說過，可惜他們都沒有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
他面露無所謂的收拾起地圖，徑直拉上自己的上司出了門去。
“克里斯，爲何不讓我教訓他？”
“警長大人，不與愚者爭辯是世間真理，走吧，由我們來揭開這霍亂神祕的面紗吧！”王羽只是笑笑。
而當二人走出醫院大門時，那位中年醫生眼前一黑癱倒在地上，旋即沒了聲息。
“路易醫生累趴下了！”
“來人搭把手，把他擡到牀上休息一下。”
而此時踏上馬車的王羽則是微微一笑，真羽老魔從來不留隔夜仇。
安森警長對於王羽莫名的笑容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沒有發問，只是駕着馬車前往了疫情爆發最爲嚴重的貧民窟。
“克里斯，你真的有把握嗎？”
“事實勝於雄辯，警長大人。”
二人一路無言，他們很快在抵達了目的地寬街。
當他們來到這裏時，空蕩蕩的街道上只見得少數幾個居民，舉目望去滿地皆是人畜糞便，隨處可見的腐爛垃圾所帶來惡臭氣味令二人一時有些作嘔。
早有準備的安森警長遞給王羽一片絹布用以矇住口鼻，他看向這位年輕的警員：“克里斯，這樣會好受點。”
“謝了警長大人，這就是所有人夢寐以求都想來到的霧都？”
“沒錯，這就是霧都，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市！”安森警長苦笑着附和了一聲。
王羽沒有感慨太多，他徑直在馬車上鋪開了地圖，他指了指被這圈黑點所包圍的正中心：“走吧，那裏就是一切答案的源頭了。”
安森點了點頭，他跟在王羽的身後來到了一處免費的公共水泵前，附近的衆多街道的居民都在這裏取水。
“這就是你的目標？”
王羽點了點頭，此情此景之下他很想叼個菸斗，可惜自己和這位上司都不抽菸，稍微顯得有些掃興。
再次展開地圖的王羽對着安森說道：“在這個水泵所籠罩的方圓幾百米內，幾乎所有住戶都難逃霍亂的魔爪，並且越靠近這裏，死亡人數越多，而離水泵越遠，死亡人數越少，水源就是傳播着一切的關鍵！”
“克里斯，我承認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按照如今公認的說法，這裏是骯髒的貧民區，充斥着污穢的瘴氣，離這裏越近死的人越多，而離這裏越遠則死的人少，和你所說的現象也能對應的上。”
安森點了點頭，憑這點還不足以推翻醫學界的認知，但他知道王羽肯定還有要說的，不然也不會敢冒着生命危險來到這裏。
“確實如此，但以距離來說的話，警長大人，你看這裏。”
王羽說着指向了地圖上一處沒有任何黑點的地方。
那是一家啤酒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