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宣”擡掌打殺了自己神魂之後，意識便瞬息灰暗下去，自然也沒有什麼瀕死前如同走馬燈一般的回放。
如此不知是眨眼一瞬，還是世間千年過去，於冥冥之中傳來的禱告聲，將王羽意識再度喚醒。
“......願將您的意志傳播四方，世人皆稱您爲聖，願將您的天國行於地上，世人皆奉您的道。”
“太上仙境，妙玄天宮，巍巍金闕之尊，渺渺重霄之上，降生於無量量劫，說法於無數數天......”
甦醒過來王羽顯得有些渾渾噩噩。
他的思緒仍舊停留在一掌打殺自己的那一幕。
“希望一切如我所願......嗯？”
很快。
王羽清醒了過來。
他此刻只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永恆的黑暗之中，一時間甚至無法分辨自己身處何地。
王羽下意識地將神識散開探查周遭，卻發現一種難以言說的隔閡之感籠罩着自己的意識，並且阻礙着他感知一切事物。
“有些奇怪。”
王羽自己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感受，就當他試着運轉神通時，才發現了自身的異樣來。
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亦或者說，此刻王羽周身的周遭的黑暗並不是因爲沒有光明，而是他被封閉住了五感，唯一能自如活動的，便只有他自己的意識。
對此。
王羽卻也並沒有因身處未知境地而陷入慌亂，反倒是自顧自地感慨了一聲：“看起來計劃發生了一些意外，這也並不奇怪。”
雖然王羽沒辦法確定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不過他能夠肯定的是，自己的確離開了白蛇世界的那方閉環之中，因爲原本那種制約着他一言一行的壓迫感，此刻已然蕩然無存。
王羽自由了。
“那麼究竟是計劃裏的哪個可能，幫我實現了自由呢？”王羽如此想着，便開始翻閱起自己的記憶來。
他要確定自己是否再度穿越了。
不過，王羽並沒能察覺到自己腦海裏多出了什麼記憶。
再者自冥冥之中傳來的禱告聲，也作證了他並非是取代了某個幸運兒。
“所以是那些信徒起了作用嗎？我像是被他們所喚醒的。”
王羽曾經讀過一本書。
上面記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那本書的作者說信徒是神明的錨點，是維繫着神明存在的必要因素。
不過王羽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樣的神明。
同時他也知道，信徒們最多隻能喚醒沉睡的神明，但是他們可沒辦法復活一位隕落的神明。
王羽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一回的，就像是法海一樣。
“如果按我預想的那樣發展的話，當我醒來時，我應該替代了某個幸運兒，就像是前兩次一樣......”
王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那麼是這羣信徒的存在，導致提前喚醒了我，造成如今這般不上不下的尷尬處境嗎？”
此刻喪失五感，連神識都無法向外探查的王羽，可謂是除了動動念頭以外什麼都做不到，但卻偏偏能聆聽到自冥冥之中傳來的禱告聲。
甚至說比往日裏還要分外真切。
那些往日裏與自己相隔無數時空，連傳遞信仰之力都時斷時續的信徒們，此刻就像是近在咫尺一般，在他耳畔祈求賜福。
“願天尊庇佑，降福於我那新出生的孩子，希望他一生幸福安康，無病無災......”
“天尊保佑......”
“中黃太一在上，祈求明年能有一個好收成......”
繼而。
王羽便開始思考自己的存在來。
“我如今還能活着，便代表我的猜想大概率是對的，但是我和阿卡拉，還有法海，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才造就了我們的不同呢？”
在王羽看來。
阿卡拉和法海有着相同的特質，至少他們在察覺王羽是外來者這一點上，一點也沒有含糊的意思。
兩者高絕的修行天賦，以及他們一同擁有着類似窺破心靈的能力。
王羽並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
初步踏入超凡世界的阿卡拉，與不弱於阿羅漢果位的法海相比，兩者的力量差距可謂是雲泥之別，但他們擁有的特質是一樣的。
這顯然與法力和道行無關。
在白蛇世界中。
當王羽見到那金剛琢後，便知道法海有些言論非是虛言了，因爲太上確是沒能看穿王羽的身份來。
至少太上和世尊，都是將王羽當作許宣的，他們並沒有一眼看出問題所在。
“但問題就出在這了，倘若阿卡拉真就是一位證得本性靈光的存在，她爲何連宿慧都丟了呢？”
王羽有些傷腦筋。
他很確信，阿卡拉絕對沒有任何一絲前世記憶，如果她真是一位證得本性靈光的存在，到底是怎樣纔會連自我都丟掉了呢？
等等。
王羽突然想到了什麼。
法海如果沒和他說謊的話，其實對方的前世記憶也快丟的乾乾淨淨了，只剩下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罷了。
若非其中某一塊碎片，恰好是白蛇傳的故事，否則法海一時也難以察覺到他並非法海的事實。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倘若法海和阿卡拉，只不過是不同階段的情況呢？阿卡拉只剩下了特質，而法海保留特質的同時，還存在下過往的記憶。”
王羽一時間思路頓開。
“本性靈光是不滅，但是承載在它上面的記憶，是會有磨損的。”王羽親眼見到了法海化作一道靈光消失不見的樣子。
“一次又一次的轉世，或許最後只剩下了那一點靈光在妄自掙扎。”
王羽笑了，因爲他想到了自己。
自王羽有記憶起的第一世可謂是乏善可陳，但從他穿越成那位名叫作真羽的魔門棄徒後，這才發現了自己那驚人的修行天賦。
真羽的修行如同順水推舟一般毫無滯礙，這讓一個困頓於微末的魔門棄徒，最終成長爲一代魔門巨擘。
王羽一時間思緒翻轉不停，一切的一切最終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那麼我呢？”
“我爲何與阿卡拉和法海都有些不同呢，是什麼造就了我們的不同呢？導致我丟掉他們共有的特質呢？”
正當王羽陷入疑惑之時。
原本在他心海中的一聲聲禱告聲，卻又開始似過去那般漸行漸遠，逐漸聽得不真切了。
這讓王羽有些意外。
而後。
王羽突然發覺自己漸漸開始有了心跳的聲音。
不久後，王羽開始感覺自己重新擁有了四肢的概念，他嘗試着活動身子，卻發現不知爲何依舊難以動彈，顯得十分的不靈活。
又不知過去多久，王羽察覺到自己重新擁有了視覺。
他強自睜開眼睛不過一瞬，便在某種不可抗力的影響下，無奈地閉了回去。
但這便夠了。
“真是有趣。”察覺到自己處境的王羽，安然地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