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巫醫生涯 >第168章 古樸菜餚
    發現這件事之後,我便仔細地觀察張富貴的掌心,不過他一直不顯露出來,好不容易在他拿東西的時候我纔看清楚,沒錯,張富貴掌中五、六道凌亂的溝壑,完全不像人類的掌紋。

    我尋思這傢伙有點問題,當然也可能是早年間受過什麼傷,那些錯亂的“掌紋”只是傷疤。

    我沒有繼續琢磨這件事,沒別的事情可做,我就到外面對着樹射了會兒箭,小男孩看見了嚷嚷着要玩,他上手試了一下,發現拉不開弓弦,於是作罷了。

    天色擦黑,張大嫂招呼我們進屋喫飯,桌上有自制的涼拌涼皮、拍黃瓜、炒麪筋、野莧菜、蘑菇、竹筍,還有一碟子肉,我看菜量也不多,小聲告誡張歌奇,悠着點喫,張歌奇小聲說:“放心吧,這麼鹹我也吃不了多少。”

    張富貴問我們要不要喝點酒,我謝絕了。於是他自個燙了一壺黃酒,有滋有味地喝了起來。

    酒的味道聞着挺醇厚,和一般黃酒大不一樣,見我好奇,張富貴說:“這酒是我自家釀的,你嘗一口唄?”

    我笑笑,“不必了,晚上還要招魂,不宜喝酒。”

    張大嫂問:“要給誰招魂呀?”

    張富貴便解釋道:“這位林大夫是個巫醫,之前救了霍老四家的寡婦,說晚上替她丈夫孩子招魂。”

    小男孩一聽就來了勁,鬧着喊:“我要去看!我要去看!”

    張富貴不耐煩地說:“小孩子不能去。”

    我說:“招魂的時候陰氣極重,最好你們不要去看,非要去看也得隔着百米距離,到時候我給你們寫個護身符。”

    張大嫂嘆着氣說:“最近村裏太慘了,死了這麼些人,晚上我們一塊去給亡者祈福吧。站遠遠的,保證不給林大夫添麻煩。林大夫,你能順便把妮兒的丈夫也招回來嗎?自從她家裏出事,她成天的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說着,張大嫂憐憫地往旁邊的小屋瞅了一眼——張富貴的妹妹沒有和我們一桌子喫飯,自己盛了點菜在昏暗的小屋中喫着,那瘦弱的背影看着很可憐。

    之前我們聊到村裏的事情的時候,就聽見她在裏面低聲抽泣。

    我點頭,“行吧,你們一起去吧,但要聽我指揮,不能亂跑,否則被陰風衝撞就會得病的!”

    張富貴皺了下眉:“人死了就是塵歸塵、土歸土,去該去的地方了!我認爲招魂沒有太大必要,不過是些心理安慰。”

    張大嫂不太高興了,埋怨道:“你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張歌奇忙岔開話題:“這菜真不錯,大嫂手藝好呀!”

    張大嫂笑笑,“好喫就多喫點。”

    張歌奇和小男孩運筷如風,爭搶着盤中的菜,那碟唯一的肉菜要不是我當機立斷差點沒喫着,嚐了一口,我發現這肉特有嚼勁,越嚼越香,但是沒品出是什麼肉。

    張歌奇說:“這個一喫就知道是狗肉,我去廣希的時候喫過。”

    張富貴笑了,“看來孩子他娘做的好呀,居然把你騙過去了,這是豬心。”

    “啊?豬心?”張歌奇想再來一筷子嚐嚐,但已經沒有了。

    我突然想起來,說:“這菜應該是叫‘賽狗肉’,是用母豬心滷製之後撕開涼拌的,口感和狗肉差不多。”

    張富貴稱讚:“林大夫真有見識。”

    我笑道:“我對喫有一點點研究,對了,這個蘑菇和竹筍都是薰的,挺少見的,味道不錯。還有這涼皮,越喫越覺得口味獨特,東北應該沒這種菜,難道是玉灌肺?”

    張富貴不由地豎起大拇指讚許,“林大夫真是見多識廣,這道菜就是玉灌肺,古法烹製。薰蕈和薰筍也都是古法。”

    張歌奇問我:“啥是玉灌肺。”

    我說:“有本書叫《山家清供》,是一個古代喫貨寫的,裏面就提到了這個菜餚,據說是一位宋朝皇帝的最愛,是拿澱粉、紅曲、芝麻、松子、胡桃製成的。”

    我又嚐了一片,這軟軟糥糥的口感真不錯,好像在喫果凍、肉凍一樣。

    張大嫂說:“我家裏還有一罈子古法制姜,不過晚上最好不要喫生薑,明天可以請林大夫嚐嚐。”

    我笑笑,“看來大嫂家中有不少傳承已久的烹飪手段啊。”

    張大嫂看向張富貴,說:“倒也不是,我嫁過來的時候啥也不會,這些做菜的手法都是他教我的,你到我家廚房瞅瞅,全是各種醬菜、薰菜、臘肉,天天喫都不帶重樣的,連冰箱都用不上。”

    我心想,張富貴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居然知道這麼多古代的烹飪手段,有點出乎意料。

    雖說我也看過《山家清供》、《食憲鴻祕》這些書,可是技藝類的知識光看文字是學不會的,古人寫書實在太精簡,用料多少,火候如何都不提的,哪裏學的會?

    見我特別喜歡這道薰筍,張大嫂說回頭可以送我一些,我客氣地說:“要不走的時候我收購一些吧,這些東西很稀罕,買回去自己喫。”

    張大嫂笑得合不攏嘴,“林大夫真會說笑,你不是來收藥材的麼,收這些喫的幹嘛?”

    張富貴冷淡地說道:“他打算收的那種藥材未必有,讓他買點臘肉、醬菜也成,至少不空手而歸,要不明天我送你們出村吧?”

    張大嫂用筷子打他,“人家纔來作客,你就趕人家走?”

    張富貴看向我,“林大夫本來也不打算多呆,是吧,林大夫?”

    我一陣爲難,張富貴話裏的意思明顯是叫我們早點離開,這叫我如何回答,張歌奇不喫這套,快人快語地說:“也許明天走,也許一個月以後走,我們自己決定。”

    張富貴把碗重重放下,告誡道:“村裏現在啥光景你沒看到嗎?多呆一天都有危險,我是爲你們好,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張歌奇冷笑,“謝謝!不用你管,我們愛呆到什麼時候呆到什麼時候,你這裏收不着我們需要的藥材,我們找別人收。”

    見氣氛突然緊張,張大嫂便又埋怨了張富貴幾句,我也象徵性地說兩句“別傷和氣”的話打打圓場,但心裏覺得張歌奇說話直白,實在大快人心。

    而張富貴這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總是想立刻趕我們走,雖說這村子裏的事夠邪乎,可我還是覺得他的態度有點蹊蹺……

    很快,桌上的菜都喫完了,讓人有點意猶未盡,張歌奇笑嘻嘻地說:“大嫂,太好吃了,沒喫飽哎!”

    張大嫂一邊收碗一邊笑道:“回頭給你下碗麪條,切幾片臘肉吧。”

    我心想喫人家嘴短,正好包裏有些黑巧克力,拿出來給孩子喫。小男孩歡天喜地,他居然是頭一回喫到這種東西。

    見孩子很稀罕巧克力,張富貴用商量的語氣說:“林大夫還有這種黑糖塊兒嗎?我拿別的和你換吧,讓親戚家小孩也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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