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天出大殿後,擇路疾行,向教頭府上去了。

    大理熱鬧,行人來來往往,空氣裏更飄着些糕餅糖果的甜香。李小天只是埋頭趕路,就這樣穿了幾條街,終於是遠遠瞧見了自己的那處庭院所在。

    走近些瞧,只見院門前的石階都潑過了水,院內外更是收拾的一塵不染,好似剛落成不久。一個長衫佝背的老人,站在院門下,擡頭仰望着什麼東西。

    李小天走上前去,向那人抱拳行禮,道:“老人家,您這是看什麼呢?”話語間隨他目光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塊極豪氣的門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兩個大字。

    “李府...”

    李小天凝望着那門匾,喃喃念道。老人也注意到了出聲李小天,側身看他,見他提着個黃布綢包,想是身份不凡,思來想去後心下了然,當即向李小天重重行了一禮,道:

    “見過教頭!”

    李小天回過神來,忙將老人扶起,道:“老人家,您怎地也稱呼我爲教頭?”

    老人嘿嘿一笑,皺紋擠在一起,道:“老身姓餘,年輕時讀過些閒書,有些墨水。人家喊我餘師爺,教頭喊我老餘就行。”

    李小天這麼一聽,明白這人就是自己那師爺,嗯了一聲,但目光始終不離那副字,約莫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纔將心中所想低聲透露:

    “師爺,我不過在此待區區三個月,怎會連門匾都寫好了?”

    餘師爺正色道:“李教頭平日出門在外,這門匾和這整間院子就是您的頭臉。外人來拜訪,瞧見您大名高懸,心底有譜。何況陛下有旨降下,就算李教頭三月後就走了,這間院子也得爲您備着,再也不讓給其他人。您有朝一日,想念大理了,回來就是,這裏是家嘛!”

    “家”這一個字,着實讓李小天愣了一下。

    餘師爺見李小天發呆,輕輕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李教頭可有什麼事煩惱麼?”

    李小天自覺保定帝對他有知遇之恩,心底感懷,但抽象本性難以剝離,於是嬉皮笑臉地道:“沒什麼,以後我在大理就是大理人!在大宋就是大宋人!”

    餘師爺不解其詞,只道李小天年歲尚幼,纔會有這等無稽之談。但他歲數大了,對這些事見怪不怪,當下引李小天將屋中看了一遍,之後自行告退。

    他走之後,屋裏徒留李小天一人。古代沒什麼樂趣,李小天走了幾遍凌波微步,乏累頓生。見天色將黑,就想睡覺了,於是脫了鞋襪,躺在牀上,兀自出神,心想:

    “這三個月裏教授完段譽,出大理之時,我自己的武功也應當大有進境纔是。”

    “不知現世裏怎麼樣了,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梗,吧裏又有沒有起什麼節奏?”

    他想法雜亂,現代古代交織一處,學生武人分不清楚。腦海裏思緒打架,很快就有了睏意,便準備閤眼睡覺。

    突聽得“嗖——”聲響過!窗外極快掠過道黑影,其速度之快如平地起風,又似烏雲閃電,直令人咋舌。李小天瞧在眼裏,心驚不已,睡意全無,暗叫聲不好,馬上下牀,胡亂蹬了靴子就跳窗去追。

    他御北冥真氣而行,腳下凌波微步走得生風,往前追去,只見那黑衣人早已遠了,身影上下,不疾不徐。而李小天無論怎麼捨命狂奔,始終差他一段不多不少的距離。李小天窮追不捨,他自閒庭信步。

    此時夜深,再無人影。二人月下追逐,逆風而行。就這樣駛出好遠。李小天追着追着,猝然意識到什麼,劇烈慌張起來:

    “我入大理國以來,吸了不少內力,功力大有進步,這會兒的武功至少也是高過段延慶,位居四絕之下的...何況我有凌波微步加持,輕功不會低於江湖中任意一人,這人能如此戲弄於我,功力必是在我之上不少...”

    李小天自問此時對於凌波微步的掌握絕不下於原著裏與蕭峯初面時的段譽,照理來說,天底下能這般輕鬆戲弄自己的人,有且只有一個。

    就是那位在少林寺藏經閣掃了一輩子的地的老僧。

    可掃地僧於情於理,都不該離了藏經閣,這是違背了書籍邏輯纔會有的事!可若不是掃地僧,天下間又有誰有這等功力造詣?李小天暗自嘀咕。

    眼前這道黑影,究竟是誰?

    他一顆心越跳越急,可就在他一門心思向前趕的時候,那道黑影像是洞察了他心思般,突然停步不行,須臾後更是直接轉回頭來,向李小天投來一眼。

    兩道目光相接。

    李小天鼓起勇氣和他對視,只感覺黑衣人雙眼精亮,如兩柄在黑夜裏熠熠生輝的寶劍,自己給他瞧得腿肚子直髮軟。他二人相隔甚遠,李小天看不清楚黑衣人面目長相,只覺得這人來路不明,蹊蹺得很。

    二人對峙了一會兒,霎時間,那人擡手背肩,自背後虛摸了把,又向李小天輕飄飄揮出。像在拔劍,李小天反應極快,急忙運功抵禦,可他未曾想到,這般反應,還是稍慢了些,當即感覺有一股輕風送遞而來,接着就渾身不自覺地發軟,失去知覺了。

    ...

    李小天再度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自己府裏的那張牀上,望望窗外,只見日上三竿,竟已是第二天了。

    他先是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接着很快反應過了什麼,整個人猛地坐起。摸摸全身上下,卻發現渾身無恙,不曾破皮流血。再運一番氣,內息順暢安泰,體內同樣沒有任何滯窒。

    “捏媽的,這也太哈人了。”雖然無事,但李小天想起昨夜遭遇,還是心有餘悸,同時對那黑衣人身份來了興趣。腦海中開始思索發生的事,想試圖找出和他有關的任何跡象。

    “這人不會是掃地僧,但武功又高出我許多,堪稱高山仰止...原著中可有這號人物?”

    李小天開始竭力回溯記憶,由那日初來異世,與蕭峯相遇始,一點點地開始思考這一路來的變動,同時努力捕捉與原著不同的一點一滴的細節:

    “與蕭峯結識—入丐幫—破丐幫案子—揭曉蕭峯身世—去無量山學北冥神功—擺平無量劍派—掃蕩神農幫—遇見南海鱷神和段延慶...”

    思緒到這兒戛然而止,李小天想到什麼,又想了想,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英雄譜!”

    不錯,正是那本藏在大蒲團裏,李小天一時心血來潮發現,原著小說中並未有描寫的《英雄譜》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但李小天卻爲了保住段譽的命,將那東西輕易交了出去給段延慶了。若想依此做文章,則還得先尋着段延慶纔是...

    頗多麻煩拉扯着李小天,他頓覺這個世界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一下子陷入了久違的惆悵,這還是自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如此。

    這樣徒勞犯苦了一會兒,李小天晃晃腦袋,將門關了,心想:“不開心也沒辦法,還是打個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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