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驚恐不已,連連擺手否認。
“不,是我錯了。”
林意瀾笑着反駁道,亮晶晶的眼睛反射着狡黠的光。
“是我識人不清,埋沒了人才,所以纔會讓你們英雄無用武之地。”
聽到這樣摸不出底細的話語,二人更是畏懼,彷彿末日審判一樣,驚疑地瞪大眼睛。
林意瀾用食指敲了敲頭,沉思片刻,又默默地掃了下二人的胸牌,突然歡喜地拍手。
“既然你們都屬於珠寶鑑定科,想必你們對於礦石的鑑定和開採,也是有一定的見解吧!”
見林意瀾語氣突然轉變,二人也被弄得暈頭轉向,卻又不敢說自己學識不深,只能小心地應了下來。
見二人點頭應承,林意瀾更加開心,連語調也愉悅了許多。
“既是如此,那我便當一回伯樂!”
“把咱們林氏在南非的礦石開採項目,全全交給你們這兩匹千里馬吧!”
“什麼!!”
二人驚詫得異口同聲,連樓道里都回響着二人的聲音。
“是不是開心壞了?這可是林氏的頂好的大項目,我還正愁着沒人能擔此重任呢!”
林意瀾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地說道。
“不過幸好遇到了你們,才讓我解決了燃眉之急。”
“我相信我的千里馬們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等你們三年後衣錦還鄉,我一定親自迎接,給你們升職加薪,好好慶祝一番!”
說罷,林意瀾滿意地拍了了拍二人的肩膀,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留下兩個後悔不已,面面相覷的“幸運兒”,欲哭無淚。
林意瀾心情舒暢,步履輕快地回到辦公室,習慣性地喊了聲“賀晴”,卻見賀晴座椅空空。
看着空着的座椅,林意瀾斂下了笑容,似是疲憊地躺在轉椅上,閉目養神。
其實,林意瀾原本並不是個喜歡偷聽別人講話的人。
然而當林意瀾聽到有關於林燦的事情時,她卻無法移開自己的腳步。
或許是原主殘留在這具身體的感情作祟。
當自己聽到,林意瀾的母親亡故的不明不白時,心中悲憤異常。
而當聽到父親的不公不忠不誠之時,心中的亦是愛恨交織。
而當聽到林燦搶走了屬於林意瀾的父愛,破壞了原本和睦溫馨的家庭,甚至極有可能,是林燦的母親間接“殺害”了自己的母親時……
她承認,那一刻,她的心裏只有恨,甚至想發了瘋一樣報復這個將自己變得不幸的人……
可是這一秒,林意瀾漸漸鬆開了自己汗涔涔的拳頭。
原本蓄在通紅的眼眶中的盈盈淚水,也慢慢地迴流消弭。
不,這不是事實,不是她的回憶,這也不是她所看到的林燦。
她所看到的林燦,是一個對姐姐溫柔到骨子裏,處處爲姐姐着想。
他敏感又脆弱,心軟又善良,甚至不惜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姐姐的好孩子。
想到這兒,林意瀾深深地嘆了口氣,心情也平復了許多。
她雖然不知道,林意瀾爲何會在林父亡故的那天,自己也自殺身亡。
她這一生,過得輝煌燦爛,卻又孤獨無光。
或許,在她這被仇恨摧毀的二十四年人生裏,沒有真正爲自己活過。
直到臨死的那一刻,她纔得到了真正的寧靜和輕鬆……
想到這兒,林意瀾覺得口舌乾燥,順手將還沒放下的咖啡,毫不猶豫地灌進嘴裏。
當苦澀冰涼的咖啡流過味蕾的那一刻,林意瀾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不顧一切地將口中的咖啡噴到了地面上。
一直隱身觀察着林意瀾的景辭,見她因過於苦澀,而五官都扭曲了的“愁苦”模樣,忍不住揚上了笑容。
“苦……太苦了……”
林意瀾吐着已經苦得沒有了知覺的舌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既然苦,爲什麼不去喝水呢?
景辭在心裏說道,可那溫柔至極的眼神,卻從未離開過林意瀾。
像是想到了什麼,林意瀾大步跨到飲水機面前,迫不及待地連忙接了幾大杯純淨水,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嚥着。
見林意瀾這樣純良率真,景辭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受傷的那段期間。
那時候,自己還未顯露人身,只是個赤色小狐狸。
蘇沅便把自己帶回家,悉心照顧。
還煮了一碗又一碗的苦澀難聞的湯藥,要給自己喝下去。
可那時候的自己太過任性,遠遠地聞到湯藥的味道,便毫不猶豫地躲到櫥櫃的縫隙裏,任憑蘇沅怎麼哄,自己就是不出來。
後來,後來自己怎麼就出來了呢?
啊……對了。
當時,蘇沅從罈子裏取出了幾顆鹽漬梅,說只要自己出來把藥喝了,便把這幾個梅子給自己喫。
什麼是鹽漬梅?鹽漬梅會不會很好喫呢?
從未喫過凡間食物的自己,第一次對蘇沅手心裏那幾顆圓溜溜的東西,產生了好奇。
於是,自己便試探地走了出來,忍住苦澀喝下湯藥,然後如願以償的喫到了鹽漬梅。
從那以後,那種新奇到難以言喻,清新又酸甜的味道,便深深地刻在景辭的腦海裏,千年不曾忘懷。
一想到蘇沅,景辭如玉臉龐終於浮現了真摯的笑容。
可是,如今卻物是人非,任憑景辭遊歷陰陽兩界千年之久,卻再也尋不到當初的味道……
“呼……”
景辭長長地吐了口氣,回了回氤氳出來的淚水,看着窗外遙遠的藍天。
也許,自己也該出去走走了。
這樣想着,景辭的臉上又浮現了,千百年來未曾改變的淡漠而疏離的笑。
剎那間,景辭消失在林意瀾的辦公室裏。
而在景辭走後,林意瀾口中的苦澀終於得到了緩解。
她如釋重負地倒在沙發上,仰頭看着潔白的天花板,兀自喃喃道。
“要是有一顆鹽漬梅解解苦就好了。”
話音剛落,林意瀾猛地一愣,搜尋着腦海中,本就空白一片的回憶。
“可是,鹽漬梅是什麼呢?”
“我爲什麼會突然想喫鹽漬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