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看着目光茫然,卻又淚痕未乾的林意瀾,輕笑道。
“我知道你能看得見鬼魅,也有同他們交談的能力。”
“你假借鬼魅的力量,取得了噬魂水。”
“然而在刺殺夏蝶煙的那把利刃上,你只在刃間處塗了一點噬魂水。”
“之後,你利用鬼魅傳遞消息,誘使夏蝶煙,進入你精心設計的陷阱。”
“與此同時,在恰當的時機,讓遊魂告訴故淵,夏蝶煙受傷的消息……”
景辭嘆了口氣,目光悲慟。
“就連你刺入夏蝶煙的胸口的力度,也拿捏得恰到好處……”
“所以,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殺死夏蝶煙。”
“景辭……”
林意瀾驚慌地看着景辭,有些啞言。
而景辭卻並沒有因此止住話語,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然而,讓所有人誤以爲,你要殺死夏蝶煙,這只是你計劃的第一步。”
“你的最終目的,是故淵,對嗎?”
林意瀾張口結舌,不知所措地看着景辭。
景辭笑了笑,努力地支撐起身體。
而林意瀾看到景辭想要起身,便急忙在牀頭處墊了個鬆軟的枕頭。
景辭靠在枕頭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林意瀾,微笑地說道。
“你故意對我刻薄無情,是爲了讓我誤以爲,你已經恨透了我。”
“又變本加厲,利用林燦,讓我去對付故淵。”
“可你這樣處心積慮,精心的策劃這一切。”
“終不過是要引誘故淵主動找你,再假意殺死故淵的同時,利用蝶煙之手,了結自己,以完成故淵這一世的詛咒……”
“我說的對嗎?瀾瀾?”
景辭微微一笑,如水的眼眸,卻藏着刻骨的心痛與悲傷。
林意瀾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她自以爲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定然會完美無缺的收場。
可林意瀾卻不知道,景辭竟然能看的這樣透徹。
“可是,你爲什麼會這麼肯定,我一定會犧牲自己,來保全故淵?”
林意瀾看着篤定的景辭,有些不解地問道。
景辭微微嘆了口氣,揉了揉林意瀾的頭髮。
“因爲我的瀾瀾,無論遇到再大的挫折,受到再大的苦楚。”
“她那雙看似冷漠無情的眼眸中,永遠閃爍着一絲難以掩蓋的心軟和善良。”
“瀾瀾……”
景辭反手握住林意瀾的手,溫聲說道。
“我保證,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受到任何一絲傷害,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所以……”
景辭蒼白的臉龐,勾起一絲笑容,眼眸卻盈着希冀的光亮。
“把這件事交給我好嗎?”
林意瀾知道,景辭說的是自己與故淵之間的詛咒,以及千年的恩怨糾葛。
可是,既然千年都無法可解,然而僅僅憑藉這一世的時光,又怎麼可能化解呢?
林意瀾看着景辭眸中的目光,終究還是不忍心拒絕。
於是,林意瀾慢慢地點了點頭。
見林意瀾答應下來,景辭的臉上笑意更濃。
林意瀾搖了搖頭:“我從來就沒有怨恨過你。”
“我不是蘇沅,所以沒有辦法替她原諒你。”
“可我記得蘇沅臨終時,她的目光只有你,但目光卻深情又溫柔。”
“所以,蘇沅對你沒有恨,只有愛。”
說到這兒,林意瀾回想起自己生生世世地慘死,忍不住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至於我與故淵之間的恩怨,他讓我每一次輪迴,都不得善終。”
“而有了千年前的記憶,也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說到底,我們就算兩清了吧……”
故淵對林意瀾慘無人道的傷害,而林意瀾卻只是一句兩清,了斷了二人之間的恩怨。
看着這樣悲憫的林意瀾,景辭只覺得又心疼又難過。
“你便這樣輕描淡寫地將從前的傷害,一筆勾銷了嗎?”
林意瀾笑了笑,輕輕地撫摸着景辭的臉頰。
“我這一生有你,足夠了。”
說完,林意瀾輕擁着景辭,閉上眼睛,細嗅着淡淡的薔薇香。
“我愛你,景辭。”
“至死不渝。”
一瞬間,景辭熱淚盈眶,感動又心酸。
他從未敢奢求過林意瀾的愛,更沒有想過,她會親口承認對自己的愛意。
景辭只是卑微地希望着,林意瀾能夠在歲月的長河裏,目光有那麼一刻,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
這樣就夠了……
此時,景辭環着林意瀾纖細的腰身,眼淚滑過臉頰,聲音也變得哽咽。
“我也愛你,林意瀾。”
“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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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日子裏,林意瀾與景辭似乎忘記了世間的一切,眼裏只有彼此。
林意瀾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景辭,看着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好轉。
而景辭也會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做一桌豐盛的飯菜。
偶爾的時候,他們躺在漸漸茂盛的草地上,看着白荷池裏,露出的幾片稀疏的浮葉,以及院牆邊開的茂盛的薔薇花。
微風拂過,溫暖的春風裏夾雜着薔薇的清香,沁人心脾。
林意瀾看着滿天繁星,笑着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自己的庭院裏栽種薔薇的?”
景辭同樣看着閃爍的星子,愜意地把雙手墊在脖頸下。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許是我和你還並不熟悉的時候。”
“哦?”
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林意瀾饒有興趣地轉頭看着景辭。
“這麼說,在我還沒有喜歡上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愛上我了?”
景辭笑了笑:“應該是這樣的。”
林意瀾忍不住嘖嘖咂舌:“嘖嘖,真沒想到,一向寡淡如水的景辭大人,竟然對一個凡人女子蓄謀已久。”
景辭好笑地看着林意瀾說道:“我也沒想到,一向溫柔靦腆,連說話都會害羞的林意瀾,竟然學會了調侃神明。”
林意瀾調皮一笑,語氣輕快:“所以,我的神明大人,你會生小女子的氣嗎?”
景辭笑着點了下林意瀾的鼻尖,寵溺道:“我怎麼捨得對我的妻子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