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瑤,這池白荷滋養的靈氣,幻化出來的仙靈。

    但此處偏遠寂靜,未有人煙。

    所以,千百年來,她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原以爲,歲月便會這般漫長且無趣的流淌下去。

    卻不知,上天卻意外給了芙瑤一個“玩伴”。

    她仍然記得,第一次看到蘇沅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淋漓大雨的夏日。

    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女孩,冒着雨,闖入這方白荷搖曳的池塘。

    芙瑤隱匿於白荷之中,驚詫地看這個不速之客。

    然而,女孩只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看着挨挨擠擠,半個人高的荷葉,乾脆利落地折下一柄,遮擋住了瓢潑大雨。

    “你是誰?”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或許是因爲寂寞了太久,也或許是被女孩眼中的堅毅所吸引。

    此刻,芙瑤好奇地蹲在蘇沅身邊,細細地打量着女孩。

    然而,此時的她,還沒有幻化出形體。

    就連芙瑤絮絮叨叨了好久的話語,女孩也聽不見任何一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停了下來。

    女孩拿開手中的荷葉,仰頭看着雨後的燦陽。

    “天,好像晴了。”

    女孩眼神飄遠,兀自呢喃。

    從那以後,女孩便時不時地來到荷塘,看着滿池的荷花。

    有時,女孩會向荷塘訴說,自己那支離破碎的回憶。

    更多的時候,女孩只是靜靜地坐在草地上,看着搖曳的白荷發呆。

    而在這天長日久的相處中,她也漸漸得知了女孩的過往。

    女孩的名字叫做“蘇沅”,她好像有一個很愛很愛她的哥哥。

    還有一個很幸福溫馨的家。

    可是,既是如此,蘇沅又爲何在暴雨之時,傷痕累累,失魂落魄地來到這處無人之境呢?

    芙瑤坐在蘇沅身邊,不解地看着恍神的蘇沅。

    她似乎又不記得了。

    芙瑤嘆了口氣,轉過頭去,同蘇沅一般,靜靜地看着眼前這方荷塘。

    後來,蘇沅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出現在芙瑤的面前。

    芙瑤原以爲,自己會像從前一樣,習慣了安靜和孤獨。

    可隨着時間的流逝,芙瑤越發思念蘇沅。

    想起二人相依爲伴的那段時光,那個讓人心生憐愛,卻又堅強倔強的女孩……

    芙瑤的心,就像一片飄零的落葉,孤獨的沒了依靠。

    一日,芙瑤百無聊賴蹲在從前蘇沅坐過的地方,纖細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畫圈。

    “一百天了,整整一百天了。”

    “你怎麼還不回來看我?”

    芙瑤委屈巴巴地嘟囔着,絲毫沒有注意,一隻紅色的小狐狸,蹦跳着走了過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心心念唸的蘇沅。

    “小狐狸,等等我!”

    芙瑤聽到熟悉的聲音,驚喜不已,猛地站了起來。

    “蘇沅,你終於來了!”

    蘇沅並沒有聽到芙瑤的話語,溫柔若水的眼神,依舊緊緊跟隨着歡脫的小狐狸。

    “這是你給我帶來的玩伴嗎?”

    “它好可愛呀!”

    芙瑤彎下腰,想要摸一下小狐狸的毛髮。

    不出意料,芙瑤的手穿過了狐狸的身體,散出一片星子。

    芙瑤失落地看着自己虛無的手,心中的歡喜,也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什麼時候,我才能幻化出人形呢?”

    不過讓芙瑤欣喜的是,從那以後,蘇沅與小狐狸便時常來荷塘邊玩耍。

    後來,還多了一隻同樣活潑可愛的黑色小狼。

    再後來,蘇沅的身邊,沒了小狐狸和小狼的陪伴。

    反而變成了兩個英俊瀟灑的美少年。

    一個叫景辭,溫潤爾雅,公子如玉。

    另一個叫故淵,天真可愛,善良活潑。

    可芙瑤從二人的身上,總能感覺到小狐狸和小狼的氣息。

    大概,這就是小狐狸和小狼修煉出來的人身吧。

    想到這兒,芙瑤既羨慕又難過。

    因爲芙瑤是白荷修煉,所以在未羽化成仙前,她是離不開這方荷塘。

    雖然吸收天地靈氣,至純至淨。

    但終究不懂塵世之事,受不得人世苦難,始終不能得道。

    不過,現在有了蘇沅三人,芙瑤也不至於太過寂寞。

    有時,芙瑤看到三人燦爛的笑容時,也會想。

    如果,每一天都這樣開心。

    其實得不得道,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

    就在芙瑤沉浸在歲月靜好之時,三人卻突然同時消失在芙瑤的生活中。

    此刻,芙瑤除了當初蘇沅離開時,心裏隱約籠罩的失落之外,更多了些難過和擔憂。

    芙瑤一天一天地忍受着時間的煎熬。

    直到三年後,景辭再次回到了荷塘。

    久別重逢,芙瑤欣喜萬分。

    盛喜之下,芙瑤忽略了景辭臉上的滄桑,和眼神的寂寥。

    芙瑤提起裙襬,歡喜地跑向景辭。

    “景辭,你終於來了!”

    說着,芙瑤伸着頭,看着景辭身後,又環顧四周。

    “蘇沅呢?”

    “故淵呢?”

    “他們怎麼沒來?”

    芙瑤好奇地問道,心裏有些莫名的失落和難過。

    景辭穿過芙瑤的身體,自顧地靠着粗壯的柳樹。

    他飲下一大口烈酒,眼中朦朧着水光。

    看着隨風搖曳的白荷,似乎又看到那個和白荷一樣善良清麗的蘇沅。

    景辭長長呼了口氣,眸中映着白荷,笑着說道。

    “沅沅,這是你離開我的第一百天。”

    “也是故淵離開我的第一百天。”

    “可是時至今日,我仍舊覺得,你們從未走遠。”

    芙瑤的呼吸猛地一滯,那顆安靜的彷彿不存在的心,此刻卻突然疼了一下。

    在景辭的喃喃自語中,芙瑤知道了蘇沅和故淵早已不幸離世。

    此刻,芙瑤不願相信地搖着頭,不由地後退了兩步。

    “不,不是這樣的!”

    “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芙瑤的聲音越發撕心裂肺,可景辭卻未聽得隻言片語。

    片刻,景辭起身,看着清純如初的白荷,抹了把臉上的眼淚。

    “我走了。”

    景辭笑着說道。

    “或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或許,明天我就會再次回到這裏。”

    “不管如何,這裏都是我與沅沅定情之地。”

    “也是我這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光……”

    笑着笑着,景辭的眼中又蓄滿了淚水。

    “再見了,我永遠不會忘記這裏。”

    說完,景辭淚落如雨,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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