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元熙正在外廳看書。
“人已經醒了。”
元熙仍舊是那副冷漠模樣，似乎除了洛茗兮他就沒有對誰笑過，除了洛茗兮他也沒有對什麼事情上心過。
從前莫子允只是聽說過這位殺伐果決的宸王殿下，東寧的朝堂有今日之勢，元熙功不可沒。
可就是如此一個人，竟也能醉在溫柔鄉里，有着不爲人知的一面。
“她……可還好？”
“殿下一會兒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熙手裏握着書卷，莫子允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知道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擡起頭。
莫子允的目光往裏間方向看了看，潘映雪傷在左半邊身子，昨天開始療傷清毒的時候就褪了大半的衣裳。
想到此，莫子允便也沒有繼續進門，只坐在元熙的另一側。
侍女來給莫子允上茶，莫子允微微偏頭，一眼落在元熙的書卷上。
“問柳傳？”
元熙微微挑眉，看了一眼莫子允，沒說話，而是繼續轉頭看書。
莫子允本以爲元熙是在看什麼重要的書籍，再不濟也是詩集兵書之類，怎知道他竟是在看市井雜書？
而且還是這般露骨俗物？
莫子允感覺自己的三觀被打碎，說實話，從前沒見過元熙時，他在心裏默默把這人當成了自己的假想敵，更多的，還有幾分敬重。
可如今見了他，卻發現這元熙和他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最起碼，莫子允沒見過幾個這種身份的人竟是當衆看這種書？
“太子殿下也有興趣？”
莫子允正在胡思亂想，突然那本“問柳傳”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莫子允擡頭，元熙將手裏的書籍遞送到他手裏：“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用的，到意外的挺好看。”
莫子允有些愣怔，隨即擺了擺頭：“多謝，本殿……沒什麼興趣。”
兩個人這邊正在說着話，突然從裏間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莫子允和元熙全都下意識地閉了口，判斷出那女子的聲音不是洛茗兮，元熙便安心下來繼續看書。
但莫子允則不然，因爲那聲音是潘映雪的，雖然極其虛弱，但他還是能夠第一時間就聽出來。
“若是擔心就進去看看吧。”
“裏間有醫師在，本殿進去也幫不上忙。”
“雖然幫不上忙，但是你確實比那些醫師加起來都有用。”
元熙說着，手上翻過一頁紙。
莫子允看向元熙，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我若是你，便不會等上這許多年。”
元熙再次開口，再一次震驚了莫子允。
“如今人還在你眼前，你便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若是哪一日人走了，你再也見不到了，到時候怕是哭都找不到調門。”
“宸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元熙擡頭，將手裏的書扔到莫子允面前，態度不算太好，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
“本王所言是何意太子殿下心裏清清楚楚，本王雖然不知太子殿下爲何又對茗兒起了心思，但這潘姑娘……纔是太子殿下心中之人吧？”
元熙站起身：“本王是否該慎言本王自己心中有數，若你不是茗兒的表哥，你以爲本王會忍你到今日？”
元熙話音剛落，裏間的聲音愈發的重了起來。
莫子允雖然不想讓元熙看出自己的情緒，但是很顯然，他更擔心潘映雪的傷勢。
“太子殿下可以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在能夠全部都得到的可能裏，若是失去了一樣豈不是太可惜了？”
“啪”的一聲，屋子裏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莫子允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裏間走。
當他走到門口時一個侍女從屋子裏面把門打開。
“太子殿下。”
“裏面怎麼回事？”
“回殿下的話，潘小姐正在清毒，因爲過程十分痛苦所以剛纔不慎打翻了藥碗。”
“爲何要開着門？”
“血腥味太濃重了，溫公子說把門窗全部都打開通風。”
這樣一來，裏屋的門打開，裏面的聲音也更清晰的傳了出來。
“茗兒不成了，我挺不住了。”
是潘映雪虛弱的聲音，剛纔有門隔着聽不真切，如今打開了門，潘映雪有氣無力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潘姐姐再忍忍，餘毒留在身體裏過久會影響身體恢復，咱們努努力，今日就把它清乾淨了。”
洛茗兮輕聲哄着潘映雪，潘映雪沒再說什麼，莫子允卻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微弱的呼吸。
又過了片刻，是溫如玉的聲音：“我再試一次，小茗兒和娉婷你們按住她，潘姑娘，忍住。”
“噗……”
一聲悶哼之後，緊接着就是嘔血的聲音。
莫子允再也忍不住了，擡步就往裏間走。
洛茗兮坐在牀頭，潘映雪極其虛弱地靠在洛茗兮懷裏。
“表哥？”
莫子允站在門口看着洛茗兮懷中的女子。
平日裏見慣了她知禮或是俏皮的模樣，如今潘映雪臉色慘白，緊閉雙目，莫子允心頭一慌，直接進了門。
“怎麼樣？”
莫子允看到傅娉婷手中的棉帕，那上面是潘映雪剛剛吐出來的血跡，黑紅色的，即便莫子允不懂醫術也知道那是毒血。
溫如玉朝着莫子允點頭：“放心，只要餘毒徹底清出來就好了，不會影響今後的身子恢復。”
莫子允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潘映雪。
他想跟她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洛茗兮看出莫子允的意思，她微微動了動身子：“那個……表哥你幫我照顧一下潘姐姐，我想出去一下。”
莫子允沒有多想，走過去在洛茗兮的位置坐下，然後把潘映雪靠到自己懷裏。
洛茗兮起身出了門。
元熙仍舊坐在椅子上看書，鼻尖處傳來熟悉的香味，元熙這才擡頭：“怎麼出來了？”
洛茗兮去到元熙身邊坐下，臉色有些不好看。
元熙擡手摸着她的臉：“怎麼了？是不是累了？”
“王爺，我從前受傷的時候王爺也是那般着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