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離婚了,還懷着孩子,以後這個孩子沒有父親,免不了要被其他人嘲笑,如果……”連奶奶惱怒於宣錦的拒絕,見她依舊不痛不癢,便拿着孩子奚落她。

    宣錦眼底一冷,她能忍受連奶奶說自己,但是孩子是她的逆鱗,她不打算忍。

    宣錦正打算說話的時候,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過來,她神色一怔,“哥,你怎麼……”

    話一出口,宣錦就想到了昨天那一通電話裏,連承林說要回來看她,她心裏一暖。

    “既然奶奶這麼說,那就不勞煩奶奶照看小錦了!”連承林的臉色不好看,若不是眼前的是連奶奶,他指不定發脾氣。

    他把宣錦送回連家,原本以爲在自己家裏,妹妹能夠過得更舒服一點,只是沒有想到,有些傷害卻來自最親近的人。

    他不打算讓宣錦繼續住在連家了,要不然,根本不是修養,而是在起發作用。

    “承林,你這是什麼意思!”連奶奶臉色一變,語氣有些不悅。

    “沒什麼意思。”連承林嘴上這樣說着,卻是直接吩咐傭人整理宣錦的行李,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她重新安排了房子。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兒住下吧,有什麼缺的隨時告訴我,我讓人去安排。”連奕心疼又內疚,想去摸摸宣錦的腦袋,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是我不好,讓你在連家受委屈了。”

    宣錦笑了笑:“我知道您在其中左右爲難,您做的已經夠多了。”

    連奕知道她這是在故意安慰自己,苦笑了一下,挨着她坐了下來。

    “無論是作爲一個父親,還是作爲一個丈夫,我做的都遠遠不夠,我虧欠你們母女倆太多了。”他靠在沙發椅背上,目光彷彿看到了過去。

    宣錦本來在倒茶,聞言,手僵在了空中。

    她很少從連奕口中聽到他提起自己的母親。

    “你的奶奶是個極爲強勢的女人,我這一生按照她的意願走着,從未順過自己的意。”連奕閉上了眼睛。

    宣錦沒說話,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只需要做一個合格的聽衆就好了。

    “和你媽媽剛認識的那幾天,是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循規蹈矩的人生是有驚喜和樂趣的,我們談天說地,相約好一起去旅行……”

    連奕說着,俯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臉:“可是在出發前,我失約了。”

    宣錦有些不忍:“是因爲奶奶嗎?”

    “她發現了我跟你媽媽的戀情,但是她屬意的是那個家族勢力跟連家旗鼓相當的世家小姐。”

    說到底,他那個時候還太年輕。

    以爲只要情比金堅就可以跨過很多困難。

    也天真的以爲只要他態度誠懇堅定,連奶奶就最終會妥協的。

    殊不知在背地裏,連奶奶用盡了手段,羞辱,威脅甚至差人動手,幾次害的宣錦不能出世,這些事,宣錦光是聽連奕隻言片語的提起,就已經足夠令人膽顫。

    “這不是您的錯。”宣錦把自己冰冷的小手搭在連奕的手背上。

    連奕卻自嘲的搖了搖頭:“我沒能護住自己心愛的女人,直到她後來出現意外,我也只能選擇逃離,只要留在這個城市,每一處帶有她足跡和氣息的地方都會把我逼瘋。”

    宣錦沉默了下來。

    在知道連奕是自己親身父親以後,她承認自己心底裏對連奕是有埋怨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這些年來也不用寄人籬下,受這麼多的苦,所以即使連奕極力補償,她對連奕的態度也始終帶着疏離。

    可知道了這些以後,她哪還能責怪呢。

    只怕連奕心裏比誰都痛苦,所以這些年來他也從未放過自己。

    這一晚,連奕和宣錦在客廳裏說了很久的話,聽她說起自己的媽媽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直到深夜,宣錦纔回了房間。

    洗了個澡,宣錦擦着頭髮從浴室出來,不知爲何總覺得心情很好。

    一直盤旋在心裏的一顆大石終於重重落地。

    她的父母,是真心相愛的,她也不是被故意丟棄的孩子。

    窗戶那邊忽然有了一點輕微的動靜,宣錦還以爲是沒關緊,剛要走過去,窗簾卻被人掀開了。

    “啊——”宣錦嚇得尖叫了聲。

    她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從窗戶上跳到地面,人影三步並做兩步閃過來,捂住了宣錦短促和尖銳的叫聲:“是我。”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宣錦怦怦直跳的心歸爲,隨即怒從心起。

    “晏先生,你總是喜歡深夜闖入別人家中嗎?”她一把拍開晏誠安的手。

    晏誠安彷彿壓抑着滔天的怒氣:“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你跟那連奕就這麼孤男寡女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嗎。”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宣錦臉色淡淡,“如果你只是說這些的話,可以走了,我要睡了。”

    晏誠安氣得面色幾乎和夜色一般黑。

    默了許久,他才沉聲道:“你但凡多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連奕年輕時爲她妻子做的那些轟轟烈烈的事,這些年來他一直未娶,你以爲是爲什麼?”

    這些倒是讓宣錦聞所未聞的,不過從剛纔連奕的話語中,她也能感受到爸爸媽媽炙熱的感情。

    宣錦嘴角忍不住揚起絲絲笑意:“是嗎。”

    “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就算連奕表現出對你的不同,也是看上你年輕,你以爲他能許你什麼,連老夫人那樣強勢又勢力的人,你以爲你和連奕有什麼好下場。”晏誠安慍怒道。

    宣錦一時語塞,所有要回懟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弄了半天,他以爲自己和連奕竟是這樣的關係。

    宣錦氣得有些頭昏腦漲,卻反而笑了出來:“我爲什麼要和連奕有什麼好下場?”

    “你難道還只想跟他露水……”晏誠安大怒。

    “連奕是我的親生父親!”宣錦有些無奈扶額,“還真是感謝你這麼高估我的魅力和膽魄,我父親年過半百,閱人無數,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和他像是情人?”

    她的話就像是一道雷,順着頭皮劈到晏誠安的腳跟。

    一瞬間,所有的怪異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晏誠安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他從前對連奕堪稱敵意的態度,和無數次的出言不遜。

    宣錦還要說什麼,可門卻被人敲了三下。

    門外的連奕輕聲道:“小錦,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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