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自紅樓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風起
    據探事司查證,至少有三四十家勳貴違反了朝廷針對關外和草原制定的“茶馬禁令”,景文帝不可能把這些人全部滿門抄斬,他們有很多人都在各地帶兵,身居要職,不能隨意舉起屠刀,若是引起造反譁變,那樣的話只會動搖國朝,或者說他統治地位的根基。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殺雞儆猴,於是他準備朝最囂張的、最猖狂的,也是來出身最高,最沒有用的賈赦動手。

    還有隱晦的一點,榮國府是太上皇時期的老臣,他要以此舉,昭告全天下,現如今這朝廷是哪個在當家做主,《大梁律》讓他沒有任何的畏懼,一如他當時下旨屠戮了揚州那八家鹽商,他們也是太上皇的老人。

    與此同時,言官們在御史大夫蔣敬和鴻臚寺寺卿房瑄的帶領下,開始上書彈劾賈赦“屢次向關外販賣朝廷管禁物資”,要求立斬此國賊,摺子如雪花一般,很快就落滿了景文帝的御案。

    宗正寺,府衙。

    寺卿陳泖剛剛審理完一個犯了瀆職罪的奉國將軍,此人僅僅只是貪墨三百兩紋銀,就被褫奪了爵位,闔家老小都要被送到瓊崖去養馬,在打壓宗室這方面,除了太祖皇帝,剩下的高祖皇帝、太上皇和景文帝都沒有心慈手軟過,每逢新帝登基,大梁的宗室都要被從頭到尾徹底清洗一遍。

    殿前司的虞候走進來稟報道:“陳大人,下官奉聖上之命,將人犯賈赦和賈璉帶到,交由貴寺查辦。”

    陳泖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他很是驚訝,這可是榮國府目前的承爵人和未來的承爵人吶,他們賈家與別的勳貴家不同,是國朝除皇家外數一數二的豪門望族,一門三公,何其的榮寵,何其的尊貴,這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重罪,直接送到他這裏來了。

    他放下蓋碗,接過虞候奉上來的罪證,仔細的看了一遍,頓時瞭然,讓人把這對不知敬畏皇權的父子倆帶進來。

    上次賈家來人不過是在半年前,當時是寧國府,父子倆一死一流放,現在是榮國府,還是父子倆,這下估計要全死,賈蓉不過是弒父,對國朝無害,而賈赦和賈璉不一樣,他們涉嫌資敵了。

    賈璉早已經被嚇傻了,旁邊審訊室裏傳來陣陣歇斯底里的慘叫聲,撞擊着他的耳膜,他面如死灰,目光渙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個獄卒用木棒對準他的腿彎就是一下,他才跪在了地上。

    “冤枉啊,我冤枉啊。”

    賈赦跪在地上哀嚎着,他自知這下再無任何的生機,但他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畢竟自己父親爲國立有匡扶大功,而且自己的表字還是太上皇欽賜的,自己還是榮國府的承爵人,總不能就這樣被一刀給砍了吧。

    陳泖見慣了太多這樣的人,每個人都喊冤枉,主動認罪的少之又少,他把一摞罪證甩在地上,冷聲道:“賈赦,你看清楚了,你哪年哪月在哪裏賣了多少銅鐵鹽糧,又賺了多少,這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本官勸你還是主動認罪,這樣也能少受點皮肉之苦!你非要等到大刑加身才肯說嗎?”

    若論刑訊逼供的手段和酷烈程度,探事司當仁不讓排第一,其次就是宗正寺了,讓人談之色變,聞風喪膽的皇城司也僅僅排在第三位。

    世人都說如來佛祖進了皇城司大牢都要脫層皮,那是他們對前兩者聞所未聞,如來佛祖進了宗正寺,要缺胳膊少腿,進了探事司,命都保不住。

    探事司審叛國賊和敵方奸細、宗正寺審宗室和勳貴,大理寺、皇城司和刑部審文武百官和重大刑事案件,具體有明確的分工,這裏不作細表和贅述。

    “父親,怎麼辦,怎麼辦?我們要死了,我們要死了,嗚嗚嗚。”

    賈璉抱着賈赦的大腿痛哭不止,他想起很早以前,在二老爺的五十大壽宴會上,二弟跟自己說過一句“草原上的生意不好做”,只恨自己當時沒有當回事,真是常在河邊走,但今日不是溼了鞋,而是整個人都掉河裏了。

    可這世上什麼藥都有的賣,唯獨沒有後悔藥可以買,爲了那幾千兩銀子,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自己要是死了,二姐和兒子很可能也保不住,自己十有八九要絕後,這讓他後悔的想拿頭去撞牆,他如今只能在心裏乞求二弟能救自己一命,他畢竟聖眷那麼濃重。

    東城,北靜王府。

    書房中,水溶正在和幾位自海上而來的能人異士高談闊論,長史官走進來躬身道:“王爺,賈政求見。”

    水溶有些詫異,有什麼事是值得這位世叔親自登門拜訪的?

    會客廳內,見到水溶走過來,賈政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哭道:“王爺,榮國府此番要大禍臨頭矣!”

    水溶大驚失色,急步上前攙扶起賈政,問道:“世叔,何出此言?”

    “大兄和大侄子向關外販賣朝廷管禁物資,聽說數額極其巨大,現已被送往宗正寺依法問罪,請王爺看在我們兩家是百年世交的份上,施以援手吶。”

    這可是滿門抄斬甚至是誅九族的重罪啊,水溶頓時有些猶豫,聖上直接讓人將他們押往宗正寺,可見是動了殺心,但凡記得榮國二公半點的功勳,都不至於如此的不給任何斡旋餘地。

    宗正寺那種地方,百年以來,被押進去的宗室和勳貴多如過江之鯽,他還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全須全尾的出來,自己若是去貿然求情,會不會引火燒身?說到底,自己畢竟只是個閒散王爺,除了爵位和這座王府外,一無所有。

    可誠如賈政所說,他們家和賈家素來交好,自己又是開國一脈勳貴之首,於情於理都不能無動於衷,作壁上觀。

    見水溶有些遲疑,賈政再次跪了下來,哀求道:“王爺,事到如今,能救我榮國府闔家三四百口良賤性命的只有您一人,請您看在兩家先祖曾經並肩作戰的份上,救我們一救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榮國府若是被滿門抄斬,裏面的下人都不會落到什麼好,不過林黛玉、薛家和李家會無恙,前者是林文成公的孤女,景文帝絕不會動她一根汗毛,除非他瘋了,而且他都說過,要給她和賈瑜做高堂父母。

    而後兩者都是客居的親戚,和她們無關,最多隻會被趕出去罷了,小惜春是東府的,史湘雲是史家的,和她們也沒有關係,真正要喫掛落的,除了賈寶玉等人,就是迎春和探春了。

    “赦公和世兄有沒有被開刀問斬?貴府有沒有被圍?”

    賈政搖頭道:“前者不清楚,後者還沒有。”

    水溶又問道:“太夫人可曾持誥命金冊入宮?仲卿何在?”

    賈政流淚道:“許是都已經進宮了,王爺,救救我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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