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自紅樓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天爲刀俎,人爲魚肉(二)
    冬夜不會落梨,只會落雪。

    在賈瑜踏上馬蹬的那一刻,漫天的鵝毛大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趨於平靜,月亮從厚厚的雲層中鑽了出來,將清涼皎潔的素暉灑向人間,大地一下子明亮了許多,做爲絕無僅有的天選之子,當他想要做某件大事的時候,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因爲太過寒冷,街面上行人廖廖,但酒樓、茶坊、戲館、妓院等娛樂場所依然是笙歌鼎沸,鼓樂齊鳴,無數食客和遊客如癡如醉,流連忘返,曲調聲、說書聲、划拳聲,紅飛翠舞,觥籌交錯,嬉笑聲直衝天際,這其中要數位於中城的教坊司最爲熱鬧,褪去官袍的達官顯貴們把昔日座師、上司、同僚、下屬的妻女們按在身下肆意Yin樂,把「衣冠禽獸」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薛蟠得知賈瑜奔赴開封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後,他垂死病中喜坐起,歡呼雀躍,滿血復活,這下自己不用下江南,又能浪蕩一段時間了,當即從炕上爬起來,從薛姨媽那裏磨來一千兩銀子,呼朋引伴聚集了三五狐朋狗友,當他在飛雲閣裏左擁右抱,摟着兩個紅塵女子喫酒時,他的堂兄弟薛蝌和十幾個戶部以及二十四司的官吏經過披星戴月的跋山涉水,終於抵達了嶺南道的治所南寧府,只等萬事俱備後便以潮商的名義進入安南國採買各類戰備物資並重金賄賂地方官員,繼而把他們儲備的軍糧和官糧全買下來,然後用海船運回欽州府,以待天策軍到來。

    街頭巷尾有很多做小生意的商販,寒風把抑揚頓挫的吆喝聲和鍋裏的熱氣吹的很遠很遠,三三兩兩一組的兵士挎着刀在街上巡邏,手裏的白色燈籠上面寫着「五城兵馬司」五個大字,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要是放在前兩年,這天寒地凍的,第二天一大早,街頭上就會出現少則幾具,多則十幾具小叫花子的屍體,可現在不會有了,京城內外所有的流浪孩童全都被送到位於城外的孤兒院,她們再也不會在飢寒交迫和病痛折磨中夭折,另外,隨着蜂窩煤的價格一降再降,再窮苦的百姓在冬夜也能燒的起了,這皆是賈瑜的功德。

    光化門。

    「來者止步!下馬通名!」

    雖然還沒有到宵禁的時間,但城門吏還是選擇將縱馬疾馳而來的兩個人攔下盤問一番,如果他們是剛行完兇的歹徒,卻被自己給忽視了,那罪責可就大了。

    一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說道:「通個屁啊,這倆人爺認識,一邊待着去。」

    城門吏告罪後躬身退下,賈瑜見有人擋住去路,連忙勒住馬,旋風咴鳴一聲,兩隻前蹄高高的擡起,重重的落下,敬安同樣勒住馬,把手按在了劍柄上,他應該是整個大梁出劍最快的男人,在短距離內可以做到瞬息取人性命,近戰他是無敵的,以一敵百也能遊刃有餘,否則不配成爲景文帝的首席貼身保鏢,常立君側。

    ….

    待認出眼前這人是何方神聖後,賈瑜疑惑道:「晉王殿下,您怎麼在這裏?」

    陳佑穿的很厚,臃腫的猶如一隻不倒翁,走路姿勢有點像企鵝,他臉上戴着黑色的幕籬,只露出兩隻小眼睛,跟做賊一樣,儘管在刻意的掩藏,但賈瑜還是通過身形、動作和直覺,一眼便認出了他。

    「等你啊,你這人最講義氣,至交好友有難,你肯定一刻鐘都坐不住,定要連夜去開封府找他,我還推算出你會從這個城門走,怎麼樣,小爺我聰不聰明?」

    敬安問道:「晉王殿下意欲何爲?」

    「你們把我帶着,我也要去開封府救災,聽說那邊死了很多百姓,我心裏很不好受,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賈瑜扶額道:「你忘了太祖鐵律?不想閉門讀書和思過的話,還是快些回去吧。」

    陳佑笑道:「就像你說的,規矩是死的,人是

    活的嘛,我來都來了,你看我準備的這麼充分,你現在趕我回去,也太殘忍了吧,我已經給父皇和母后留了親筆書信,出了事我自己一個人擔着,和你沒有絲毫瓜葛,罰不到你的頭上,事不宜遲,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爲嗷嗷待哺的災民們貢獻一份力量了」,他爬上馬鞍,也不等賈瑜同意,直接調轉馬頭朝城外奔去。

    碰到這樣一個有些混不吝,做事不計較後果的親王,賈瑜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得驅馬跟上,敬安沒有阻攔皇子行事的權限,見他不聽勸,索性不再去管。

    三匹萬中無一的龍駒在平坦的官道上並駕齊驅,踏雪烏騅馬到底是十大名馬之首,速度和耐力比千里嘶風馬和棗紅馬要強上一點,敬安很快便把賈瑜和陳佑甩在了後面,差距一旦拉開,就很難超越了,你在奮起直追,別人也不會停滯不前。

    陳佑擡起鞭子對着棗紅馬的屁股就是一下,速度立刻快了一點,賈瑜深知一匹好馬對於一個征戰沙場,縱橫天下的將軍來說意味着什麼,因此他把旋風當成珍寶一樣呵護,它喫的草料裏面摻了精鹽、雞蛋和數種珍貴藥材,飲的水是從驪山深處運來的泉水,煮沸放涼後纔給它喝,住在乾淨、舒適、寬敞的馬棚裏,有兩個馬伕專門負責照顧它,早晚用溫水擦一次身,再塗上隔絕蚊蟲,還能讓皮毛更亮的蜜蠟,它雖然沒有月錢,但每個月花銷高達好幾十兩銀子,既是坐騎,又是寵物。

    賈瑜自己妻妾成羣,天天遊離在她們的石榴裙下,變着花樣的睡,自然不能虧待總里程達到兩萬餘里,數次立下大功的旋風,前幾天才讓人去馬市上買了兩匹漂亮的小母馬給它騎着玩,疼到這種程度,怎麼可能捨得拿鞭子抽它,拉了拉它的鬃毛,從四檔換成六檔,沒多久就追上了。

    連續奔跑大半個時辰後,三人選擇在路邊的松樹林裏歇歇馬,明月當空,寒風陣陣,放眼望去,不遠處有一個閃爍着點點火光的小村莊,雜亂無章,有氣無力的犬吠聲隱約傳來,賈瑜從布袋裏舀出一碗散發着異香的祕製草料,遞到旋風馬嘴邊,撫摸着它長長軟軟的鬃毛,自言自語道:「喫吧喫吧,當下這個年代沒有汽車,沒有高鐵,也沒有飛機,想去哪隻能依靠你這四條腿,這幾天又要辛苦你了。」

    ….

    旋風甩了個響鼻,像是聽懂了,喂完它後,賈瑜又給在旁邊眼巴巴看着的踏雪烏騅馬和棗紅馬各餵了一碗,陳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那位朋友是好官,是清官,老天爺不會收他的。」

    賈瑜撫摸着旋風額頭正中間白色的菱形印記,看向遠方的開封府,在心裏說道:「彥章,你一定要平安無事,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當初沒有把你留在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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