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應該是長期被他們欺負,聽到這話,如同撿到了尚方寶劍,立即道:“老師說,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有錯就改,亡羊補牢,未爲晚也。”

    桑栩一陣汗顏,敢情這看起來纔讀一年級的豆丁娃娃還是個學霸?

    她怕小胖子聽不懂,特意又問小豆丁,“你這意思是,打還是不打?”

    小豆丁糯糯搖頭:“不打。”

    ......

    桑栩解決完毛孩子之間的矛盾,擡頭看見賀燼竟然回過身來,站在那裏看她。

    本以爲他已走遠的桑栩:......

    冒認個哥哥,居然被對方抓了現場。

    好尷尬。

    但是,只要我不尬,尬的就是你。

    她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地坐直身子,踩腳踏,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哼,舉手之勞都不原意的人,私德有虧。

    她生氣,不想理他,直接騎車從他身邊經過,卻被他突然拉住。

    桑栩的身子歪了一下,又穩住了。

    他攥着她的手很穩,她就算扔了自行車龍頭,都不會跌下來。

    桑栩扭頭,慍怒地看着他,狗曰的德性!

    賀燼狹長的鳳眸眼尾輕挑:“叫聲哥哥來聽。”

    桑栩:......

    神經病!

    她用力甩脫他,腳下一蹬,自行車滑了出去。

    “追上我,我就叫。”她高聲道。

    想當哥哥,門都沒有。

    你那麼大年紀,還想讓人叫哥哥?老臉羞不羞?哼哼!

    前世的賀燼比她大了二十二歲,雖然保養有方,完全看不出年齡,但在桑栩眼中,叔叔就是叔叔,就是老!

    她的挑釁成功地激起了賀燼的勝負欲,他拔腿就追。

    桑栩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頭一看,驚叫一聲,用力踩腳踏,呼啦啦往前衝。

    身後,賀燼故意放輕腳步,腳尖着地。

    怎麼沒聲音了?桑栩一陣警惕,連忙回頭,卻驚見賀燼快追上自己了。

    她再次驚叫一聲,腳上用力一踩。

    她踩的時候,頭還沒回過去。這一慌,結果就是,連人帶車翻了。

    她“啊啊啊”地驚叫着倒下去,本以爲會摔慘,誰知,竟然不疼。

    她懵逼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跌到了賀燼身上。

    她倒是沒摔疼,賀燼可就慘了。

    他躺在地上,俊臉湊成了一團,整個人都不能動彈了。

    桑栩和自行車整個都壓在他的身上。

    再加上,他爲了救桑栩,衝過來的速度很快。

    桑栩連忙驚慌起身,問他怎麼樣了?

    賀燼疼得直抽冷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臂在水泥地上狠狠一戳,小行了一短距離。

    女孩連人帶車倒到他身上,那重量真不是蓋的,關鍵是....還傷到了不可言說的位置。

    真他媽離天下之大譜!

    若是她讓他斷子絕孫,看他怎麼收拾她!

    桑栩見他痛成那樣,也不敢去扶他,站在一旁,哭兮兮的,這下是真可憐了。

    好半晌,那痛感才緩了下來。

    賀燼看着她還傻站在一旁,沒好氣地叫她,“女人,還不過來扶老子一把。”

    “哦。”桑栩倒是很乖,走過去,蹲下,小心地扶起他,還問:“沒傷着骨頭吧?”

    賀燼脣角抽抽,沒傷到骨頭,卻比傷到骨頭還疼。

    “皮肉傷。”他說,然後擡起胳膊,右手胳膊外側,一大片的戳傷,滲着血。

    “啊呀,破皮了,得消毒,你等我下。”桑栩把他扶到一旁,噠噠噠地跑向藥店。

    不多時,拿了一瓶碘伏和棉籤,還有一卷紗布跑回來。

    賀燼靠在角落裏,看她像只小白鴿似地飛奔過來,心情稍微好了點。

    “先消一下毒吧,不然,感染可就不好了。”女孩說着,用棉籤沾了碘伏輕輕地替他洗傷口,她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表情專注,長長的睫羽撲閃撲閃,像蝴蝶振動的翅膀。

    賀燼低頭看着她,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女孩臉上被光影下打出的細細絨毛,稚嫩的微鼓的小腮,和一張粉粉嫩嫩微微翹着的脣,就很可愛。

    他心底最堅硬冰封的某處,竟然再一次悄悄裂開,彷彿有一道光照進了那個陰暗已久的角落。

    這是她第二次帶給他這種感覺。

    手臂上的傷並不重,只要每天消消毒就好,她卻要給他包紮。

    賀燼沒說什麼,任由她怎麼弄。

    包紮的時候,她的指尖不小心觸及到他的肌膚,賀燼的肌肉明顯地繃了一下。

    女孩的手一下子僵住,她擡頭看着他,水霧濛濛的眸子裏滿是緊張:“弄疼你了嗎?”

    “沒有。”賀燼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清冷答道。

    “哦,我會小心點的。”女孩低頭,繼續。

    賀燼一垂眸,便看她頭頂那個小小的可愛的漩渦。

    桑栩替他包紮完,仰頭問他:“賀叔,你剛纔都沒幫那個小朋友,爲什麼卻要幫我呀?”

    賀燼對上她一汪清泉般的眸子,沉默片刻,道:“我能幫他一次,但幫不了他二次。”

    桑栩若有所思。

    “他要做的是鼓起勇氣,回擊。打不贏是能力,但還手,是一種態度。”一段記憶在他腦海中劃過。

    桑栩這才明白過來,他並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無情,而是他那樣做沒有意義。

    “你很聰明。”他說。

    他說的是她剛纔用那個方法獨絕了小豆丁的後顧之憂。

    “賀叔,對不起啊,我剛纔還誤解了你。”

    “沒什麼,習慣了。”他說。

    桑栩愣了愣,不知爲何,聽到這句話,她竟然有些難過。

    兩人沉默了會兒,桑栩又擡頭,眼睛彎了彎,“對了,我明天就考試了。”

    “哦。”賀燼沒什麼表情。

    “你不替我加油嗎?”

    這話前天她也問過,但現在,她還想問一遍。

    大概是抱着某種希望吧,希望他說“加油”。

    然而,桑栩還是失望了。

    賀燼並沒有說“加油”,而是擡手看了下腕間的表,“我得走了。”

    “哦。”

    看着他欣長的背影離開,桑栩有些難過地掉轉車頭。

    她都這麼努力了,還是沒法和他成爲朋友。

    要解開他和老爸之間的結好難啊!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轉身之後,賀燼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着她纖細苗條的背影,輕喃了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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