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纔劇烈的活動讓男人的病情加重，咳嗽的聲音像是馬上就要吐出什麼內臟。
蘇雲落掙脫封暝的懷抱，掏出銀針衝了過去，可到了跟前才發現，人早已不行了。
這就是這次所肆虐的疫病，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
咳着咳着，說沒就沒。
帳外的人們瘋狂肆意，活像在朱城肆虐的疫病。
帳內的病人看着地上死去的人久久沉默，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是壓不下去的咳嗽聲。
“嘩啦”一聲，一個藥童的碗摔在了地上，緩緩走了過來。
“他，他叫孟浩......”
“他今天早晨還好好的，他說他喝了藥，覺得好多了。”
“他說他娘子可美了，懷胎十月，這幾天可能要生了，他想快點好起來，回去陪她。”
藥童只有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一邊說着，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終於，圓溜溜的眼睛裝不下了，一滴淚水滑落臉龐，滴落在腳下。
孩子的情緒，似乎也隨着這淚水，潰若決堤。
“蘇大夫，真的沒用了嗎？我每一碗藥都很認真的熬，可是爲什麼還會有人死啊？”
“怎麼辦啊！誰來救救這裏的人啊！”
“老天爺！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孩子的哭泣聲從帳篷之中穿出，衝進了在外肆虐的人的耳朵中。
打砸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一種同樣濃厚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我馬上就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要回家去看我娘！”
“我也去，我回去看看我兒子！”
大概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帳篷中的病人們一個接一個的表現出破罐子破摔的態度。
當一個人衝出去，還有心思阻止。
可當一整個帳篷裏那麼多人都往外衝去，蘇雲落就算想攔，也是有心無力。
“別走，都別走！”
“你們這樣會傳染給其他人的！”
“快回來！”
有幾個大夫還在鍥而不捨的勸說阻攔，可更多的大夫已經脫力坐在了地上。
封暝將癱坐在地的蘇雲落打橫抱了起來，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她。
娘子不開心，他能看出來。
“娘子，你不想他們走，我去把他們都抓回來。”
蘇雲落大概是現在才發現剛纔衝到自己身旁的是“蘇大牛”，擡起頭來看向男人的眼睛，遲疑片刻，卻笑了出來。
“是大牛回來了。”
“這大概是今天到現在唯一讓我高興的事情了，真好。”
如今的她已經判斷不出這人什麼時候會切換狀態了，可就算如今封暝已經不動不動就想殺她，她還是更希望陪在自己身邊的是“蘇大牛”。
“大牛，我有些累了，你帶我回去吧。”
這幾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阻止疫病的擴散，救治已經患病的人。
可到頭來，是百姓自己，寧願將這已經步入正軌的一切都毀了也不要犧牲片刻的自由。
她暫時是沒有辦法了，回去休息一下再想想吧。
......
封暝帶着蘇雲落回到家的時候，沒有在推開門的時候看到蘇小寶。
心中正疑惑，卻聽到“砰”的一聲響從廚房響起。
黑煙瀰漫之中，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閃身飛出，似乎在空中還做了一個漂亮利落的回身，單膝落地。
“小寶？”
蘇雲落有些不確定的呼喚出聲，甚至有些不太敢認。
自家小包子一向軟萌可愛，什麼時候有過這種表情？
只不過，蘇雲落大概是沒有注意到，在自己呼喚蘇小寶的時候，那團小小的白色身影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似乎，整個人在一瞬間僵硬了。
下一瞬，原本單膝跪地穩穩落地的小包子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擡起一張被黑色灰塵抹成花貓的小臉，衝着蘇雲落又露出了委屈巴巴的樣子。
“娘、孃親......”
嗯？
蘇雲落用力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
是不是剛纔在外面受到的衝擊太大了？她一開始眼花？
這分明還是自家的小包子啊。
“小寶？你怎麼了？”
顧不得許多，蘇雲落匆忙擦了擦酒精，跑過去將小包子抱了起來。
“小寶想、想幫孃親做飯。”
“可是小寶不、不會......”
所以，就把廚房炸了。
“孃親對不起......”
蘇雲落看着窩在自己懷裏一邊委屈一邊道歉的小包子，心都要化了。
哪裏還顧得上琢磨剛纔這小傢伙不對勁的地方，趕緊前前後後把人檢查了一遍。
“還好，沒有傷到，嚇死孃親了。”
“小寶，你要是想學習做飯，孃親教你好不好啊？”
“你想學什麼孃親都教你，這樣以後也能做給自己喜歡的人喫。”
蘇小寶將頭埋進蘇雲落的懷裏，聲音悶悶響起。
“小寶最喜歡的就是孃親了！”
蘇雲落：……小傢伙太可愛了，我要爲他賣命！
腦海中浮現出原書中封無欽的結局，蘇雲落心疼的將小包子又抱得更緊了一些。
小寶這麼可愛，書裏那些人怎麼忍心把他傷成那樣！
孃親一定要保護你！
只是，蘇雲落自己在感慨萬千，懷中的蘇小寶卻有些別的想法……
幸好……幸好反應得快，要不然就會被發現自己會武功了。
蘇雲落突然從外面早早回來，蘇小寶當然覺得奇怪。
在蘇雲落收拾好廚房準備躺下休息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孃親，爲、爲什麼回來這麼早啊？”
以前都是半夜纔回來的……
“娘子很累了，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多問。”
封暝此時已經摘了面具，十分殷勤的給自家娘子揉腿。
並且面對蘇小寶的詢問，直接拒絕回答。
可還沒等他說完，腦袋上就捱了自家娘子一巴掌。
“誰準你這麼說的？我們家的事情公開透明，小寶自然有權知道。”
誰說小孩子就不能問大人的事情了？平等尊重知不知道？
只不過，看着封暝有些小心的垂頭揉着後腦，蘇雲落心中一軟，再次擡手。
“娘子，我知道錯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別打我了，會不聰明。”
封暝這時候也大概知道一點自己偶爾會變成另一個人，但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只分析可能是跟腦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