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兒快說,我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你喝茶。”

    疫情還沒有完全結束,外面的百姓也沒有安撫,還有好多事情需要做,她纔沒功夫在這裏喝什麼茶水。

    慕容璟無奈擡手摸了摸鼻子:

    唉,終究是躲不過啊……

    “蘇大夫,其實,我跟慕容婉,並非是什麼兄妹關係。”

    蘇雲落:哦?不是兄妹……難道是夫妻?

    “我……本也不喚慕容璟。”

    蘇雲落:?

    慕容璟似乎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面前茶杯裏的水一飲而盡。

    “蘇大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木容家族?這個家族,對於朝廷來說,至關重要。”

    在慕容璟的敘述之中,慕容婉其實是木容婉,是木容家這一代最小的嫡女。

    “木容家有一個傳說,每一代會有一個被選中的嫡女,如果有誰能……能在嫡女長成之時就……就開了她的身子,就可以通暢經脈,功力大漲。”

    這件事對於慕容璟來說似乎很難開口,蘇雲落正準備端起水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愣了好一會兒。

    “等等,慕容大人,你說的……開身子,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慕容璟面露不忍,點了點頭,蘇雲落手中的酒杯被死死捏住。

    她有預感,接下來聽到的事情,不會特別美好。

    “木容婉就是這一代被選中的人,而找到木容家族要人的,是朝廷中的人。”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都如傳說中一樣了,對方從原本經脈不通根骨不靈的普通人,徹底改頭換面,一心撲在了武學之上。”

    “而木容婉自然也就失去了用處。”

    不光失去用處,還知道那人的祕密,時刻提醒着對方這一身的武功並非天生所得。

    “所以,那人就讓你們兩個改名換姓,跑來了朱城?”

    蘇雲落知道那人這麼做的原因,慕容璟也默認了。

    聽城裏的人說,慕容璟和慕容婉是年前過來的,從時間上來看也是有點像倉促之間把人送來的。

    “婉妹她……還是單純,不應該動情的,她想不明白。”

    從那天木容婉的反應,大概就能看得出來木容婉對於那個人還是有很多期盼的。

    蘇雲落也簡單瞭解過心理學,這大概是因爲木容婉自懵懵懂懂時就和男人做了那種事,成長的過程中又一直被圈養,這才生出一種近似自我保護的畸形依戀。

    而對方,顯然只想甩開這個累贅。

    “所以,說老實話,不管朝廷裏那個人是誰,他現在就是不想讓我們活下去了吧。”

    發生疫情這種絕佳的機會,那人怎麼可能會放過。

    直接把人封在城裏,病死餓死都有可能,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

    就這?能給送糧食送物資就奇了怪了。

    雖然知道這個事實十分殘酷,可慕容璟到底還是要承認的。

    這段時間,他揹負在身上的壓力確實很大。

    白天,他日復一日的幫助蘇雲落他們推進疫病控制,入夜之後,則是日復一日的自我懷疑。

    他深刻知道自己不可能反抗朝廷的決定,也救不下這一城的人。

    可難道真的就要眼睜睜看着他們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一條條人命,就這麼無辜斷送嗎?

    如今,又查出來城中疫情很有可能是慕容婉帶進來的,他越發的覺得對不起這滿城的百姓。

    若非他們過來,城中不會出現疫病。

    若非他們過來,朝廷不會想要利用疫情借刀殺人,白白葬送滿城人命。

    朱城之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可以說,全是被他們兩個拖累的……

    “誒誒誒!你起來!”

    還不等蘇雲落想好對策,面前的男人就猝不及防跪了下來。

    蘇雲落見狀急忙伸手去扶,明顯並不想承這份情。

    “你這是幹什麼?你跪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有這心思,還不如去跪這朱城的百姓。

    “蘇大夫,我這些天一直在想,我其實有無數次機會阻礙你們醫治的進程,或者在其中動手動腳,但……我都沒有。”

    畢竟是太守,如果慕容璟想要阻礙疫情防治,那可真是再簡單不過。

    且不說就擺在明面上的不配合,他甚至可以偷偷帶人傳播疫情,也可以私底下讓幾位大夫連夜研發出來的藥突然失蹤……

    這些想法在慕容璟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但他仍舊爲自己想法的恐怖而感到愧疚。

    “不管我這官職是怎麼來的,整個朱城的百姓們都認我是太守,我就該幹太守的事情。”

    “所以,我想懇請蘇大夫,幫幫我,幫我想辦法,從朝廷的手中,保住朱城!”

    哪怕他這條命豁出去,哪怕以後的日子都暗無天日,能保住朱城滿城,也是值了。

    蘇雲落沒辦法把慕容璟扶起來,便只能側身站着,微微垂頭,深感頭痛。

    拜託,她只是個大夫啊!

    但……

    醫生的天職,便是救死扶傷。

    “慕容大人,這件事我不能給你一個保證,是不是一定會把朱城救下來。”

    “但現在我們已經對城中形勢有一個大體的瞭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總是靠你一個人,也不是事兒。”

    蘇雲落的不拒絕是實在是給了慕容璟很大的安慰,最起碼,現在的壓力已經變成了蘇雲落和他兩個人承擔。

    “慕容大人,關於你跟郡主改名換姓的事情,我全當不知道了,畢竟這對我其實沒有多重要。”

    “不過,我只是有些好奇,慕容大人你也是木容家族的人?”

    “不不不,我跟他們家族並沒有什麼關係。”

    “那就是說,你不姓木容,也不姓慕容……那你是進京之前就改的名字?”

    “其實也不是,我進京用的自己的本名,只不過沒有宣揚和過多露面,這樣之後就算改了名字,很多人也不記得。”

    來來往往那麼多人,誰會記得一個官職都不太清楚的人?

    蘇雲落聞聲點頭,大概就知道慕容璟是被人安排進京專門做這件事的,所以提前有了準備。

    正門的百姓們因爲糧食鬧的正凶,蘇雲落是從太守府後門走的。

    路過慕容婉院子的時候,似乎聽到了院子裏的人在用陷阱抓雀鳥。

    那是身體已經好轉起來的慕容婉和她的侍女。

    蘇雲落深深看了一眼那周圍種滿了花草的院子,眸色深沉。

    彷彿,在看一直以來囚禁着慕容婉的囚牢。

    算了,都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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