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啊，我也認識一個跟你一樣性格的姑娘，可真是像啊。”
凌雲霄看着蘇雲落的臉陷入了回憶，身後的師弟們似乎也想起了什麼。
“你別說，蘇姑娘這性情，像極了咱們九重天上的小師妹啊。”
“噓，別瞎說！你不要命啦，不是說不能在外面提小師妹嗎？都失蹤那麼久了……”
封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蘇雲落在聽到天一宗的幾個人討論掌門千金和她很像的時候，整個人都僵直了些，心中覺得有些奇怪。
看起來，蘇雲落很不想回天一宗？
正要開口解圍，身後卻傳來另一道聲音。
“諸位，抱歉。”
深藍色的官服被整理的沒有一絲褶皺灰塵，慕容璟將自己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帶着高高的官帽，滿頭大汗的出現在城牆上。
他怎麼來了？沒告訴他啊。
對上衆人疑惑的目光，雷洛從拐角處不好意思的蹭了出來。
“我，我看到大家都在，就找人通知了一下太守大人。”
他們畢竟是在城牆上，這可是他的地盤啊…….
“我說，慕容大人，你不會是，走上來的吧？”
蘇雲落看着慕容璟臉上的汗水，忍不住開口詢問。
而慕容璟難看的臉色，也早就給出了答案。
“哈哈哈哈，我說慕容大人，你倒是提前說一聲啊，俺們這些人隨便誰去下面把你帶上來就行。”
“是啊，你這是不是當官當傻了？這麼高的城牆，這麼高的臺階，你自己爬個什麼勁啊。”
“哎呀，都別吵吵了，興許人家慕容大人是深夜想鍛鍊一下身體呢，哈哈哈哈。”
江湖中人身上沒有那麼多規矩，一聽說慕容璟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城牆上登時爆發出了猛烈的笑聲。
這動靜大到，城門前的官兵都聽得見。
“陳大人，城樓上不知道爲什麼，聚集了許多人，還有說有笑的。”
大帳中，有士兵將朱城城樓上的消息上報副將，而陳大人的注意力卻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上。
“不用擔心，是城裏的江湖人士待不住了，準備走了吧。”
陳大人的聲音有些奇怪，沙啞而敦厚，說話的時候像是有什麼人在攪動滾燙的鐵砂。
士兵拱手行禮，似乎還是不放心。
“陳大人，可是…….”
“好了，不用可是，我知道我們此行目的，江湖之人走了也是好事兒，不用管他們。”
茶水在杯盞之間來回倒騰，很快就失去了滾燙的溫度。
流水清脆，男人的聲音卻令人如置身寒風。
“你知道朱城裏有多少人嗎？他們帶回去的這些東西，不夠兩天喫的。”
“兩天之後，他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到時候，就到我們了。”
陳大人閉目品茶，絲毫不理會滿臉擔憂的士兵，士兵便只好行禮退走。
臨走之時，還看了一眼高臺上的人們，仍舊是歡聲笑語，和此時的氛圍十分不符。
這，就是江湖人嗎？
…….
“慕容大人這衣服真是我見過最整潔的時候，這是專程來送行的？”
“我們不管朱城了你還來送？你是不是腦子有泡啊？”
“跟各位交個底，其實我並不是個會當官的人，也不是個會治理城鎮的人才。”
“所以，朱城疫病，我貢獻甚微，只能依靠諸位，特別是…….蘇大夫。”
“爲此，我失職，故而來此道歉。”
“第二，朱城的疫病，說實話是婉妹帶進來的，平白害了這麼多人，也給大家添了麻煩。”
“爲此，我慚愧，再次道歉。”
以往，慕容璟總是被林羽帶着到處跑，身上的官府總是灰撲撲皺巴巴的，官帽有時不戴，戴着的時候也不正當。
確實太忙了，也顧不上。
而今天，慕容璟特意將自己的官府整了再整，理了再理，出門前對着銅鏡正了許久的官帽。
連剛纔爬樓梯的時候都時刻注意着衣冠，爲的，就是來見上這些日子爲朱城奔波的人一面。
“第三，我和婉妹的身份特殊，也是因爲我們在這裏，朱城才陷入這般境地。”
“爲此，我罪該萬死，不知要如何才能彌補。”
說到這裏，慕容璟的腦海中便浮現出那一張張因爲自己而失去生機的臉龐。
沒有人知道，他用來記錄死者明細的那本冊子，昨夜多出來的那幾頁，是以他的血淚寫下。
躬身行禮，衆人紛紛側開身子，讓慕容璟能夠面對這整座的城池。
他們不曾爲官，不曾肩負過這樣的重擔，故而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他。
只有沉默。
凌雲霄上前扶起雙眼通紅的慕容璟，猶豫許久，只憋出了一句話。
“慕容大人，抱歉，我們盡力了。”
慕容璟微微搖頭，反扣住凌雲霄的手，真誠如潮水翻涌。
“公子，各位大俠，我慕容璟懇請諸位，幫朱城最後一個忙。”
“若是朱城有幸存活，還請各位將朱城化作江湖城池，尋個可靠的城主，莫要再讓朱城落入朝廷手中。”
這…….
肉眼可見，慕容璟對面的衆人臉上都泛起難色。
朱城是中原重鎮，是一個交通樞紐，對於朝廷來說並非若有若無。
如果江湖門派出人把朱城收爲己有，那麼必然會同朝廷起衝突啊。
本來江湖上就流傳着朝廷馬上要跟魔教動手的傳言，這要是正道門派再摻和進去，那還了得？
“好，慕容大人，我以天一宗五重天大弟子的身份許諾。”
“我們會爲朱城尋一個好城主，若是無人能行，就天一宗自己來。”
“但是，你們都要活下來。”
城下的士兵們大概不知道，城牆上的交談，僅僅幾句話就影響了日後朝廷的處境。
他們正關心的，是那出現異動的城門。
“吱呀——”
沉重的巨門發出在黑夜中令人背後發涼的聲音，城牆上的人沒有注意，城外的人卻早就有所戒備。
“你們看！隊長！那裏，那裏有個人影！”
“白色的，是穿白衣服的人影！”
“蒼了天了，是人是鬼啊，朱城死這麼多人，不會鬧鬼吧！”
碩大的城門開了一個縫隙，遠遠看去，飄出來一道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