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殺過人，所以知道一條人命沒得有多麼容易。
而眼前這一羣人，肯定不是什麼善茬。
“說說說，我都說，全都說。”
“那些，那些孩子確實是我們弄回來的，但是，可絕對不是拐的啊……”
蘇雲落真是聽夠了這傢伙的狡辯，眸色深沉，開口滿是不耐：“拐賣就說拐賣，那麼多借口，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別別別，姑娘息怒，我說的是實話啊我！”
“我們充其量只拐了一個，剩下的，都是孩子家裏親戚因爲各種各樣的目的跟我們商量好了的。”
陳大事看蘇雲落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甚至手中的銀針也沒收起來過，心中一慌，用生平最快的語速解釋着。
“真的，女俠，他們有的是爲了錢，有的單純是養不起，還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原因。”
“啊對對對，就那個衝上來要打人的那個女的，她那兒子真是她丈夫偷偷找到我們頭上不要了的，當時他那個孩子最貴，我記着呢！”
蘇雲落越聽越覺得離譜，一腳直接踩在陳大事後背，男人的臉也因爲慣性被迫貼在了地上，卻還是不忘繼續解釋。
“真的真的，女俠，我沒騙人，我們有記錄，真的，真的有記錄！”
“東邊，東南角那個小房子，裏面放着的就是！”
蘇雲落見狀挑眉，回頭跟林羽對視一眼。
林羽閃身而去，不出一會兒功夫，便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吶，他們這生意雖然見不得人，但賬目記得倒是挺全乎的。”
林羽遞過來一個厚厚的賬本，蘇雲落簡單翻開看了看，上面每一頁都是一個被拐來的孩子。
“紅色圈起來的，是什麼意思？”
孩子年紀小，有的小戶人家還沒正式起名字，所以有一些十分敷衍一看就是小字的名字赫然紙上。
不過，有的名字被硃紅色的筆畫了圈，有的則是用黑色的筆畫了圈。
“紅色的是……紅色的是有的孩子牙口什麼的都不錯，被，被選中了……”
被選中了？
蘇雲落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好，擰眉道：“被誰選中了？”
“被陳虎大哥他們。”
……行啊，合着這個陳虎，除了抓醫生，還抓孩子！
至於黑色的，蘇雲落心中大概也是有數的，多半是已去世的孩子，數量是六個，剛好跟山上的情況能對上。
並且，在被黑色圈起來的名字裏面，她還看到了記錄着王六娘名字的一頁。
他們的孩子，已經離世了。
“除了這些被圈起來的，還剩下二十一個孩子，但是你那地窖裏面就只剩下了十個，剩下的呢？去哪了？
“他們……被大夫帶走了……”
根據陳大事的描述，陳虎安排了好幾個山寨抓小孩兒，其中一個就是他們山寨。
陳虎的虎行宗是方圓百里最厲害的一個宗門了，練習的是偏重身體和力量的功法，對於收人就沒什麼特別嚴格的標準，這些個山匪都希望能把自己家的孩子送進去虎行宗。
所以，在這件事上，不論陳虎他們有任何要求，他們都是盡力滿足。
哪怕這事兒傷天害理。
至於那個大夫，據說是陳虎那邊認識的人，這些孩子就是給他用。
一開始陳大事並不知道他們要這麼多孩子是做什麼用，只以爲是跟以前一樣，賣去青樓勾欄或者別的一些地方做苦力，直到那位盧大夫，來了山寨一趟。
“盧大夫聽說是四處走動，遇到合適的山寨就停下，親自挑選孩子。”
“那邊的石頭屋子就是專門建給盧大夫的，他每次過來都會帶着孩子鑽進去。”
“有的孩子會被帶走，有的就直接沒命了。”
並且，沒命的孩子有的會被像是畜牲一樣開膛破肚。
“唉呀，女俠，你是心疼這些孩子了我知道，我們有時候看了也不太忍心，但問題是我們這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肯定也沒有別的退路了，只能繼續啊這。”
那個盧大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他們不可能做着做着突然就說不幹了。
大概的情況，蘇雲落也是瞭解過了，沉默片刻過後，才重新沉着嗓子開口。
“你說那個盧大夫，會時不時過來你們這個寨子？”
“他下一次大概什麼時候過來？”
陳大事探頭看了看賬本上記錄的時間，琢磨片刻：“按照正常時間推算的話，應該是再過個三四天，人就來了。”
“孩子都準備好了，他來就是要用孩子的。”
……
夜色明朗，蘇雲落隻身站在月光下，負手垂眸。
身上突然多出來一件質感極好的衣服，蘇雲落回頭便對上了林羽一張乾淨的臉龐。
“這可是山上，夜裏這個山風兇得很，你是大夫你不知道嗎？”
蘇雲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的衣服，脣角微勾，笑了笑。
“多謝。”
此時的她心裏那麼多事兒，還真是沒什麼精力去琢磨山風兇不兇。
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蘇雲落是個什麼性格的人，林羽早就摸的差不多了。
當下見到蘇雲落沉默不語，就明白她在想什麼了。
“王六孃家裏那個孩子，我看過了記錄，也去問了王六娘一些事情，基本上能對上。”
“就是她那個丈夫給賣了的。”
“賣的錢，應該是拿去買壯陽藥方了。只是一開始的時候假裝賣力找孩子，還給王六娘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
“至於現在，他應該已經治好了自己的隱疾，有了新的妻子。”
雖然林羽說的這些在蘇雲落意料之內，但真正聽到還是會覺得離譜。
“不是，我有一個問題。”
“你別介意，我跟你講過了，我的故土那邊風俗跟你們中原不太一樣，但我也是有聽說過你們這邊很看重傳宗接代，對兒子很重視。”
“爲什麼六孃的丈夫會捨得用自己能傳宗接代的兒子換治療不舉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