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男人站在原地不再動，任憑蘇雲落怎麼拉都拉不走。
一張冷峻的臉在石室昏暗的燈光下，隱約有種封暝的影子。
“娘子，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雲落被這樣的蘇大牛驚到，下意識開口道：“什麼？”
“娘子，我問你，他剛纔說我爹孃都死了，是不是真的？”
這麼長時間，蘇大牛自己也覺得奇怪了。
以往自己出來鬼混，爹孃一個月之內就找上門把人帶回家了，現在怎麼快半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再加上他想帶娘子回安州，娘子又百般推脫，如果真是爹孃出事了的話，那就可以解釋……
“娘子？”
蘇大牛一雙眼睛直直的看着蘇雲落，蘇雲落根本無處可逃。
她想扯謊，她知道，只要她說，蘇大牛不會懷疑她。
橫豎這只是封暝失憶下的一個人格，應付過去，等到封暝恢復記憶，就好了。
可……
“大牛，你聽我說。”
“你現在其實已經是魔教的魔尊了，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你生病了，不記得了。”
“你爹孃，確實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看着蘇大牛的情緒如同死寂的井水，蘇雲落把人帶了出去，找到一片空地坐了下來。
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發生的一切講給了蘇大牛聽。
陽光之下，蘇大牛坐在一處樹蔭裏，左邊是蘇雲落，右邊是沉默不語的蘇小寶。
若非蘇雲落說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會覺得這是難得的幸福時刻。
“有時候，你會覺得突然很久見不到我，那都是你恢復記憶了，成爲了大魔尊。”
“但是，你身爲魔尊的時候心思很重，我並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要做什麼，也管不了。”
“所以，魔尊可能早就開始想辦法給你爹孃報仇了。”
蘇雲落安靜的講完，去看蘇大牛的神情。
她設想了無數場景，卻不曾想到蘇大牛在得知一切之後會這麼平靜。
平靜到，呼吸聲都輕了。
“大牛？”
“大牛，我突然跟你說這些是不是一時間接受不了？”
“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太久沒見你，又太后悔沒跟你說實話。
就算在所有人眼中，蘇大牛隻是封暝失憶之後的一個狀態。
在她蘇雲落眼中，蘇大牛都是一個完整的人，是她，從心底已經承認的丈夫。
“娘子，你覺得，不失憶的那個我已經在報仇了是嗎？”
蘇大牛突然開口，蘇雲落擰眉點頭。
“應該是這樣的。”
她記得原書中，封暝是一直計劃報仇的，甚至走火入魔這事兒也跟復仇之路脫不開關係。
按照封暝的性格，怎麼可能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一點動靜都沒有，蘇雲落甚至覺得他把原主囚禁起來，都是爲了之後的復仇。
也就是在書中他後來走火入魔直接掛了，不然蘇長天就不是死在小包子手裏了，封暝直接就把天一宗蕩平了。
聽到蘇雲落的話，蘇大牛微微把頭低了低，似乎在掩飾自己幾分脆弱的情緒。
“大牛，我知道你一直以爲你爹孃都好好的，突然得知這些接受不太了，但……”
蘇雲落第一次覺得自己哄人的時候如此笨拙，她只學過要怎麼照顧孩童的心理，可現在這種場景明顯超綱。
“沒事的。”
蘇大牛主動出聲，將有些失措的蘇雲落攬進懷裏，輕聲安慰着。
“我知道，我腦子不聰明，除了一身蠻力什麼也沒有。”
“就算我想去報仇，也只是拎着刀去找那什麼掌門，多半在路上就被攔下了。”
蘇雲落驚訝於今日蘇大牛的理智，擡頭卻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
這雙眼睛中時常充斥着炙熱，思念，冷冽和懷疑，她從未見過如現在這般的無助和無奈。
這是一種對自身能力不足的譴責。
“既然娘子說了，我恢復記憶的時候是很厲害的魔尊，那他去報仇肯定比我也厲害的多。”
“只要爹孃不要死的不明不白就好了。”
蘇雲落心中一沉，回想起剛纔盧驍說的話。
他說，封暝的爹孃在誅仙峯上大開殺戒，被就地正法。
可從蘇大牛嘴裏聽到的他爹孃對他的教育和囑咐，他們夫妻二人並非像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
這其中，怕是有些蹊蹺……
“娘子，你知道我爹孃的墳在哪裏嗎？我想去看看他們。”
“也想，帶你去給他們看看。”
雖然蘇雲落知道這件事對於蘇大牛來說很重要，她也很想能直接帶着蘇大牛去見一見爹孃。
可她確實不知道魔尊家的祖墳在什麼地方。
“我現在還不知道，以後想辦法找到了，一定帶你去好嗎？”
蘇大牛點點頭，似乎又想起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一雙眼睛都睜大了。
“娘子，那個魔尊，他對你好嗎？”
蘇雲落：啊這……
怎麼說呢……
說他好，這傢伙成天就想把自己頭擰下來，一開始那時候動不動就要弄死她。
可說他不好，又實在說不出來。
畢竟，有時候他還是會默默做一些東西……
“不好！一點也不好！他總是欺、欺負孃親，總是惹孃親生氣！”
還不等蘇雲落回答，蘇小寶便先開了口。
蘇大牛的眉頭立刻深深皺了起來，看向小包子，格外嚴肅。
“真的？他怎麼欺負你娘了？”
小包子皺着一張小臉，似乎透過大牛爹爹的臉看到了某個總是黑臉的男人。
“他一點也不讓着娘、孃親，跟孃親吵架！”
“別的女人欺負孃親，他、他還幫別的女人！”
“揹着孃親去找別的女人，讓、讓孃親一個人面對山匪！”
蘇雲落：……魔尊大人，雖然我很想爲你說句話，但兒子說的這些好像都是真的哈……
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正在怒氣衝衝的控訴某位魔尊，蘇雲落坐在一旁看着玩在一處的兩人，勾脣淺笑。
孩子嘛，成長過程中就應該少不了父親這個角色，封暝能教導小包子一些武功和知識，但蘇大牛更能陪伴小包子玩耍。
這要是能結合就好了……
“娘子，那個魔尊這麼欺負你，我要跟他單挑！”
蘇雲落：額，老哥，你自己跟自己怎麼單挑？
“唉呀不用了不用了，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嗎？沒事，我不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