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砸在了身後一衆婦人的頭上。
王六孃的孩子是死了，沒希望了，可她們的孩子還沒有找到屍首，還有可能在白城啊！
“你騙人，蘇大夫肯定去白城了，她肯定去白城幫我們找孩子了！”
“她肯定要去白城的，她怎麼可能不去！”
“她要是不去，我們的孩子可怎麼辦啊……”
身後登時哭聲一片，巫言滿臉嫌惡的將自己的衣角從一個女人手中扯出來，目光冷清。
“我只告訴你，她不去白城。”
“所以，你們的孩子沒人去救，怎麼？你們會自己去嗎？”
話音落下，巫言直接伸手將嚷得最兇的一個女人拎着領子擡到和自己臉平齊的高度，強迫對方跟他的視線相對。
“你們想去，我立刻給你們準備馬車，送你們去白城送死。”
“但若是我車馬備好了，你們又不去，就別怪我硬把你們綁上去。”
在盧驍的描述中，很容易就能看得出，白城應該是有他的勢力。
這種地方，龍潭虎穴，尋常人去了就是送死。
而這羣人嚷着要蘇雲落去白城，也是因爲這一點。
偌大的房間中，十幾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衆人臉上掛着淚珠，卻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應承下來。
不敢去，她們不敢去。
在見識到了盧驍和那些蟲子的厲害之後，饒是身爲人母，她們也心懷恐懼。
來到朱橋寨經歷的一切已經足夠黑暗，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她們無法想象又要回到比這還恐怖的地府之中。
巫言手上一鬆，微微垂眸，陰狠之色毫不掩飾。
“你們都不想去送死，人家，也不想。”
“快滾吧。”
巫言轉身離開，身後再沒人吵鬧。
她們，選擇了自己的自由。
從關押婦人的房間到小樓還有一段距離，巫言在陽光下有些不太自在，伸手將兜帽蓋了下來。
回想起剛纔的場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現在……可真是跟尊上越來越像了。
打開門，巫言便看到七八個孩子安靜的自己玩耍的場景。
三春像是半個爹一樣，照顧着一屋子的弟弟妹妹。
而經歷了這一切的孩子們，似乎都憑空長大了一些，不哭不鬧，擡頭看向巫言。
男人本想沉着臉，讓這些孩子們自己滾下山，可接觸到孩子們的眼神，終究還是沒狠下心。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南方密林之中的一片場景，陽光明朗，樹木蔥鬱，孩子們光着上身在林間嬉戲打鬧……
若是當年不出事，他們應該都長大了。
“大人，蘇大夫他們……是不是走了？”
三春年級最大，也最懂事，雖然有些害怕這個不太熟悉的男人，但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搭話。
“嗯，剛走。”
巫言的答案似乎並沒有讓孩子們意外，只是有幾個年紀小一些的，還是忍不住啜泣出聲。
“小冬，別哭，我們不是早就約定好了嗎？蘇大夫走的時候我們要堅強。”
“可，可是蘇大夫不要我們了，三春哥哥，蘇大夫不要我們了……”
淚水落地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目之所見的好幾個孩子，都悶着聲音，豆大的淚水不停落下。
“大人，對不起，我們……其實早就知道蘇大夫會走。”
“蘇大夫是仙女一樣的人，仙女下凡之後也是要回去的。”
“我們年紀太小了，已經麻煩蘇大夫太多了，不能再當累贅了。你放心，我們都知道的。”
一個兩個，蘇雲落或許會帶上，可他們人太多了，蘇雲落是要做大事的人，帶着他們一個一個安頓，不現實。
“我們……我們會好好長大，好好照顧自己，努力成爲大人，以後能幫上蘇大夫的話，再去找他們。”
“麻煩您跟蘇大夫帶個話，讓她不要擔心我們，這段時間，很感激。”
說着，三春便直接跪在地上，朝着蘇雲落離開的方向，身後的孩子們，大大小小，踉踉蹌蹌，紛紛也跟着三春的動作，明顯是早就約定練習過的。
巫言見狀，側身讓開，安靜的看着這羣孩子，以最虔誠的姿勢，感謝他們心中的神。
一禮，感謝蘇大夫的救命之恩。
二禮，感念蘇大夫這段時間的悉心照料。
三禮，願蘇大夫一行人，能平安順遂，萬事如願。
年幼的孩童，記着他們每個人對他們的點滴幫扶，心生感恩，滿心祝願。
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卻令人心寒。
三春帶着身後弟弟妹妹們起身，剛要說話，便看到黑衣男人拿出一個包裹。
“蘇雲落給你們兩個選擇。”
“你們想回去找自己的家人，我會帶你們下山，託付給一家可靠的人，慢慢找。”
“但若是你們不想再這上面浪費時間，就自己在這個寨子裏面生活，她找好了照顧你們的一戶人家，會上山幫你們送些日常喫食衣服。”
“這裏，是她留給你們的銀錢，好好打算，足夠養你們到成年。”
……
馬車上，蘇雲落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時不時往回看。
也不知道，她留下的那些銀錢，夠不夠孩子們花的。
“孃親，你、你爲什麼不跟三春哥哥他們道別啊？”
時間也不是那麼緊，孃親安排完了再走也完全有時間啊。
蘇雲落看着蘇小寶白白嫩嫩的臉，忍不住上手揉了揉。
“孃親啊，是一個不太擅長告別的人。”
三春這些孩子，每一個都很懂事，她若是去告別，免不了一頓煽情場景。
她不喜歡這種場景，也不喜歡把自己放在這種情景之下。
之前在朱城也是，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是她覺得應該做的。
她並不聖母心，她只做問心無愧的事情，而做這些事，又不是爲了得到人們的愛戴感謝。
她不適應，也不喜歡。
這大概是一個現代社會的醫者，身上普遍存在的毛病。
安安靜靜，心照不宣的離別，更讓她覺得灑脫。
“可是小寶，你怎麼沒跟三春哥哥說再見呀，孃親記得你們關係也很好的。”
小包子長這麼大，幾乎沒有什麼同齡朋友，難得跟三春玩的到一起，這麼分別了，也有些可惜。
“誰、誰說小寶沒有道別的。”
……
朱橋寨的小樓裏，巫言剛將東西遞給三春，便突然警覺起來。
雙手成爪，回身帶出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