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我這一路走來,發現多了許多流民,能施以援手的還好。”
“但那些生病的,我卻無能爲力。”
柳川姑姑完成承諾,對那書信也不上心了,疑問:“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柳大夫能不能收下我這個徒兒?”
“雖然是半路出家,但我會認真跟着你學醫治人。”
這些日子見多了難民生病,而大夫又離官道太遠。
她有心幫忙,卻也無力,這才生出學醫的念頭。
“哈哈哈,別這麼客氣,你若想學,我一定教你!”
柳川姑姑是個不畏懼世俗眼光的人,所以教一個年紀‘稍大’的人也無所謂。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學呢?”
“隨時都可以,不過你一路奔波,還是先休息,學醫的事情明日再勞煩你。”
王小悅的好意,柳川姑姑心領了,也不客氣重新開了間房調息身體。
翌日一早,她們再次整裝待發,初陽升起之時,她們已經離開了此城的東城門。
“這路上確實多了不少流民,按照常理,越往上京城流民越少。”
“但現在恰恰相反,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柳川姑姑掀開車簾看着外面相互攙扶前行的人,表情凝重。
王小悅亦然,只是一直沒開口打探。
“前面不遠該有落腳的地方,翠微你去準備一下,我們要施粥義診。”
她跟在柳川姑姑身邊學醫,雖然纔剛剛開始,但悟性極佳。
讓有‘神醫’稱謂的柳川姑姑也爲之讚歎,所以尋常小病,她是看得的。
“是。”
至於更嚴重的病症,她觀摩觀摩就好,還不能單獨診治。
來到十里外的涼棚後,一羣人都下馬快速整頓。
不到半刻,義診的地方就有模有樣的呈現出來。
“各位請留步,這裏有義診、施粥,若有需要,儘管來取不必客氣。”
王金貴站在外面吆喝,以防流民不好意思上前討要喫食。
聽他主動開口,衆人欣喜若狂蜂擁而至,一瞬間涼棚被裏三層外三層牢牢包裹。
“給我來點兒喫的。”
“那邊還有義診,妞妞有救了!”
……
人羣亂作一團,王金貴繼續吆喝着維護秩序,這樣能快速滿足所有人的需求。
王小悅坐在柳川姑姑一側,負責二次診脈以及抓藥方,認真抓住每一個悟感。
“這位先生,我觀你們大多出於營養不良才導致四肢乏力、頭暈眼花。”
“可是你們家鄉出事了,才讓你們捨棄家園,在沒有盤纏的情況下背井離鄉?”
王小悅猶豫了良久,才問出心底的問題。
之前她不問,只因‘何不食肉糜’,萬一他們只是尋常乞丐呢!
但這些人裏,有人還抱着細軟,雖雙頰飢瘦,但雙手無薄繭,一看就是逃難而來。
“姑娘好眼力,我家本有良田千畝。”
“若是天災帶着往年積蓄逃離便是,可不是天災實乃人禍。”
這倒是讓王小悅疑惑了,猜測:“難道有強盜橫行?”
“並非,是南川打仗了,我們帶着家財逃離。”
“我們如實說了之後,夥同家僕將錢財盡數被捲走。”
想起一路來的艱辛痛苦,他忍不住老淚縱橫。
“難怪、難怪那麼大的事情沒個消息。”
“原來是有人借你們無倚仗,趁火打劫呢,導致你們再不敢信別人。”
“是我走在前面倒黴,後來的或許沒有這些顧忌。”
“如今我孑然一身,你們又是好人,該說、該讓你們有所準備避開戰亂。”
他語氣悲愴,說到深處時,聲音顫抖,老淚縱橫。
王小悅看着心裏不好受,起身安慰他:“一切都會好的!”
那人卻不讓她攙扶:“你們忙,我今日足矣了。”
“希望後來的老鄉也能遇到像你們這樣的好心人。”
看來戰亂影響了不少人,王小悅如此想着,心情愈發沉重。
這一忙,轉眼便是黑夜。
“你在想什麼?”王金貴起夜見她坐在石凳上看着明月沉思,不禁發問。
見他來,她的情緒收斂不少:“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出來走走,我猜你不想去上京城,想先去南川對吧!”
沉默一瞬,他說出心中猜測,以他對她的瞭解,這個猜測有九成會是真的。
“你還是一樣鬼機靈,我確實想去南川看看,如今有這個能力,想着能幫多少算多少吧!”
王金貴身爲男子,對於幫助大家義不容辭,但他卻想勸她不要去。
“南川戰雲四起,你手無縛雞之力,去了會有生命危險,若是想幫忙,可以遠遠指揮。”
王小悅笑了笑:“柳大夫也要去,這一路會學到很多東西對吧?”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又把自己的答案告訴他了。
“罷了,既然勸說不了,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不過事先說好,若是你有危險,這一切另當別論。”
王小悅卻搖頭:“我不阻止你爲國爲民,但爲了我暫時還不需要。”
“科考在即,你當以此爲重,若是時間巧,你也可上達天聽,帶着援兵而至。”
“那你怎麼辦?”
怎麼可能不擔心,自古交戰必有傷亡,那可是刀劍相向,沒人會手下留情的。
“我自有準備,你且放心科考爲我們王家光耀門楣纔是。”
“來日重逢,你我都不愧心中所願。”
她此去並非冒事之舉,一來是財力允許,二來也確實是學醫突飛猛進的契機。
這些淺顯的事情,她說出來安慰他做夠了。
若是說她憂心百姓,也許會深入戰爭中心,以他的脾氣,定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兩人就這樣吵起來,最終結果無非是他把她敲暈,亦或者是她把他敲暈。
“那好吧,我們明日分道而行,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王金貴不放心的交代她。
王小悅失笑:“這是自然,別把我當成孩子似的。”
“你明日也要早起,快些回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翌日一早,車隊兵分兩路,一路去了上京城,一路去了南川。
馬背上,王金貴看着消失的馬車背影,眼裏難掩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