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道源之光消散之後，林毅緩緩的睜開眼眸，眼前的一切，讓他似曾相識。
只見鬱鬱蔥蔥的山谷之內，一株參天大樹拔地而起，廣袤的樹冠如同天穹一般。
即便是蔚藍天穹上的烈日，其照耀而下的光輝，也成了灑落的半點。
“道友既然來了，還不過來坐上一坐。”
這時，一聲淡然的話語，從大樹之下傳來。
一張簡單的石桌，一幅還未落子的棋盤，以及一襲白衣卻鶴髮童顏的道人。
“道友是鴻鈞，還是道天，亦或者是道源？”
林毅來到近前，緩緩的說道。
眼前的環境，之所以似是而非，是因爲林毅在打量一番之後發現。
這山谷的佈置，正是他當年在不周神山時，本體所在的位置。
能夠讓那曾經的山谷再次出現於眼前，便唯有鴻鈞了。
但他那位道友，正在合道。
同樣，與其合道之時，道天在最後關頭所阻止時的話語，林毅也是聽在耳邊。
“善惡兩面、陰陽一體......擋道的，也可能是道天。”
此話在出口的一瞬，與道天的道相合，繼而與鴻鈞的道碰撞了一起傳到了林毅的耳中。
“有區別嗎？”
道源微微一笑，於擡手之中，一杯散發着芬芳之氣的香茶，出現在林毅的面前。
“沒有區別，只是道友的面容酷似我那位好友，看的久了，難免會忽視道友的存在。”
林毅說着，端起面前的茶杯緩緩的品了一口。
脣齒留香，大道蒸騰。
“這確實是一杯好茶，多謝道友了，林某已經好久沒有品過這種茶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林毅一臉回味後，頗爲感嘆的說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請道友飲茶，是應該的。”
面容酷似青年鴻鈞的道源，在微笑之後，緩緩的說道。
“這天地之間的生靈看似熙熙攘攘，實則爭來爭去，如道友這般通透之人，陡然見了，便忍不住想要聊上一聊。”
“當年，林某還未化形之時，在這山谷之內就是與鴻鈞相遇。
回想起來，那時的我爲了自保，在請鈞道友飲茶的時候，說了一場劫。
此劫之後，我與他便成爲了同道。”
說到這裏，林毅眼中似有着一絲回憶，看着面前的道源。
“不知道友，今日想要聊些什麼？”
伴隨着此話的落下，有三四片青翠的樹葉，在這時恰好從樹上飄落，浮於眼前。
這三四片樹葉，不過巴掌大小，其上的脈絡井然有序，也是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林毅的目光之中。
只是，這樹葉初看之時是樹葉，再看之時，卻是一座完整的大千世界。
樹葉的脈絡，在林毅的目光之中，如同三千大道交織，更在白霧之內，有着種種生靈生存於其中。
全部是真的，不做任何的虛假。
或者說......
這些看似是樹葉，實則是一座座堪比當初洪荒天地的樹葉，都是假的。
但只要面前的道源願意，便可以在一念之中盡數成爲真的。
即便，此刻這些天地，在林毅的眼中是真實的。
漸行漸遠，其內的天地，自然也漸行漸遠。
“如這三四片青翠的樹葉，我們眼前的這株大樹，其上有着成千上萬，甚至可以源源不斷。
可即便如此，這樹木也做不到似這葉一般的輕盈與自由。”
說到這裏，道源緩緩的一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便樹木仍在不斷地生長，但卻依舊無法做到那輕盈與自由。
哪怕這一片片樹葉，皆是出於這大樹，但想來，這樹應該是痛苦的。”
“不自由，毋寧死！”
林毅接過話頭，看着面前的道源，緩緩的說道。
“若我是這大樹的話，也想看看天地的廣闊，走遍那些未知之地。
道友，以爲呢？”
“對於這天地而言，道友僅僅只是這天地之中的一棵樹，如同這樹木的存在，於天地之間還有很多。
可是，對於吾而言，卻沒有任何的區別。”
道源緩緩的說道。
這話語在微笑之中發出，可是停在林毅耳中，卻是有着一絲淡淡的譏諷鄙夷之色。
“那道友以爲如何？”
林毅故作不解的道。
伴隨着此話的落下，就見面前的道源在擡手之中，並捧起茶杯的一瞬，有着一陣清風吹拂而來。
在這清風之中，整個山谷之內的樹葉唰唰作響，目光所及之處，一片又一片的落葉不斷地從大樹上飄落而下。
“這天地衆生，世間萬物皆在吾一念之下運行，吾痛苦的不是自由。
而是天地萬物當在吾的運行之下去運轉，因爲他們本就是吾的一部分。
只是，對於那些時不時的想要超脫啊，凌駕在吾之上的想法，這讓吾很痛苦。
道源真界，本就是所有大道的源頭，凌駕於萬界之上。”
說到這裏，道源的目光看向了林毅。
“道友所言非虛，道源真界卻是大道之源頭，萬界之終點。
如同那流淌於天地之中的一條條溪流、湖泊、大河一般，最終的匯聚之處，自然是那無垠的海洋。”
林毅點了點頭，沒有否定這個說法。
“既然道友也覺得如此，不如便飲下這杯茶之後，安心的待在此地如何？”
聞言，道源微微一笑，就見林毅的茶杯之內，再次多出了一杯茶水。
“這茶的確是好茶。”
林毅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後，看着茶麪的漣漪，緩緩的說道。
“只是，這浩瀚無垠的大海，如今在道友的眼中已然有了終點。
既如此，它便不再浩瀚。
既不浩瀚，便會有所限，時辰一到，這限制便是成爲牢籠，此非道哉。”
“道友想走？”
聞言，道源也不惱怒，只是淡淡的說道。
“一杯茶問道，兩杯茶認道，若是想要喝那第三杯，只怕道友未必能夠承受得住。”
隨着此話的落下，一片片青翠的樹葉，從四面八方向着林毅的所在匯聚而來，如同要將其淹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