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楊雨心打算讓兒子七月底回來，結果她又變卦了，直到鳳城小學開學前一天才讓兒子獨自一個人乘飛機回來。
這是兒子第二次被飛機託運了，他好像已經習慣了。
出飛機場的時候，兒子手裏晃着一個空姐送給他的木質飛機模型，揹着一個雙肩包，看見藍炘，暖暖的笑着，很文靜，像個小大人。
藍炘鼻子酸了一下，看得出來，兒子不興奮肯定也不愉快，連爸爸都沒叫。
都是他和楊雨心的錯，可這個錯，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
把身份證交給送兒子出來的空姐驗證，藍炘把兒子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感覺很明顯，當兒子用手抱住藍炘脖子的時候，兒子是愉悅的。
這是他們父子倆自小就保持的節目，只要分開，再見面都會互相抱着轉圈。感覺兒子體重和個頭都沒怎麼長，面相反而有點老成的感覺。
空姐驗完身份證，遞還給藍炘。
他放下兒子，接過兒子身上的背肩包，心情一時有點難過。
本是天真爛漫的年齡，兒子好像已經沒有了童趣。像這樣抱着轉圈，擱以前，兒子會笑的叮噹響。他和楊雨心離婚，終究還是傷害到了兒子。
“丹，謝謝姐姐，然後我們回家。”
“謝謝姐姐，姐姐再見！”
“不客氣，再見。”
打了傳呼留了言，一會藍炘的姐夫開着商務車過來了。
上了車，兒子到沒有沉默寡言，顯得很有禮貌。讓藍炘，心一下子有舒坦開來。他就怕，兒子誰都不理，那就麻煩了。
“大姑夫好。”
“你好。”
今天藍炘是和他姐夫一起開清雨酒莊的商務車過來接兒子的，好在兒子不認生，主動問候了他姑父，這是好現象，讓藍炘很欣慰。
“丹，你是還想在原來的那個班級繼續上學，還是調一個班呢？”
“原來那個班挺好的，還上原來那個班吧。”
“那就好，爸也聯繫的是你原來那個班，班主任還是宋老師。明天爸爸帶你過去報名，以後你要學自行車了，要自己騎自行車上學。奶奶年紀大了，已經送不動你了。爸爸也忙，沒多少時間。行不行？”
“爸爸，我會騎自行車，就是媽媽不讓我騎。”
“那好，等你報完名，爸爸就帶你去選自行車。”
回到家，兒子明顯心情好了許多，看見奶奶就撲了過去。算起來，所有的親人之中，陪伴他時間最多的就是奶奶了。
“奶奶好。”
“寶貝回來了，想奶奶沒有？”
“想了，一直在想。”
“這還差不多，奶奶沒白疼你。”
“丹，記得一陣你用我的手機，撥電話給你媽媽，報下平安。”
“好的。”
藍炘知道兒子的癥結所在了，其實不是他和楊雨心傷害了兒子，而是兒子到了她媽那兒，實在太孤單了些，因此在兒子的心裏留下了親人都不要他了的陰影。在飛機場兒子抱着他的脖子時，藍炘就有點感覺了。
這時候，看着兒子和他奶奶的相處模式，藍炘知道，兒子終歸還是缺愛。
每個人都是一棵樹，沒有愛的澆灌，就會長歪或者畸形。
兒子有了笑聲，他們在這裏鬧得厲害，藍炘的姐夫已經到了廚房。做飯，藍炘的姐夫，比藍炘的母親還做得好。像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家人聚到一起，要炒十幾個菜，都是藍炘的姐夫主勺。他的家常菜已經有了火候，味道特好，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這時候，蘑菇木耳燉土雞的香味，已經飄了過來。
“好香啊！奶奶，你燉雞肉了。”
“當然了，這是奶奶自己養的雞，和你在上海那邊喫的可不一樣，一會多喫點。”
“好啊，好啊。”
都是家常菜，端上餐桌的有紅燒肉，燒茄子，麻辣豆腐，還有燉了一整隻雞，可能是沒心結了，兒子喫的很放得開。
喫飯的時候，他奶奶特意給他了一隻雞腿，他直接用手抓起來啃着喫。
“太好吃了，以後奶奶你還養雞嗎？”
“寶貝，只要你能喫，在老家雞多得是。”
“嗯，嗯”
兒子嘴裏塞得滿滿都是肉，看着這一對奶奶和孫子，藍炘覺得莫名心安。心安之處就是家，這就是家的感覺，恐怕正是兒子潛意識裏要渴望得到的。
喫完飯，藍炘的姐夫把廚房收拾乾淨，才離去。他現在習慣住在清雨酒莊，閒不住，喜歡在葡萄園和生產車間轉悠。老唐經常在藍炘面前誇獎他姐夫，說人很勤快，幹活手腳很麻利，只要閒的時候，就洗車或者下地幹活。
藍炘聽說了，也勸說他姐夫，讓他不要太累着。但是，藍炘的姐夫說，閒着也是閒着，幹這些活比在農村乾的農活清閒多了。
最後沒辦法，藍炘只能聽之任之，不過，讓老唐給他姐夫把每月的工資多漲了一百元。
等他姐夫離開後，藍炘發現老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媽，怎麼了，有啥事嗎？”
“聽說你姐夫一個月的工資是一千六百元，是不是？”
“是啊，咋了，他嫌低了？”
“那哪能呢，種兩畝地，一年的純收入也沒這麼多。是你弟，也想到城裏來，看你能不能也想個辦法。”
“行啊。就是他沒啥技能，只能當個保安或者學徒啥的，工資可能要比我姐夫低一些。不過，熬個兩年就好了。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幹。”
“那就好，你爸嘮叨了好久了。等過幾天，秋忙過去了，你弟來了，你親口給他說說。”
說道自己的弟弟，其實藍炘是一肚子的火氣。
當初藍炘上大學確實讓家裏經濟困難了，但是，還不足以成爲他退學的理由。他弟弟好生生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突然不願意上學了，至今誰都不知道原因。
爲此，藍炘一直都很愧疚，總覺得是自己上大學給家裏經濟造成壓力，才讓弟弟退學的。
他弟弟現在知道後悔了，也晚了。假如當初很上一年高中，哪怕考不上國有大學，就是上個自費的野雞大學出來，找工作也好找，不至於幹那種人人都能幹的工資最低的那種工作吧。
現在農村勞動力過剩，最難過的就是他們這種人。
大多隻能到城裏的建築工地打短工，遇到對的包工頭還行，能掙到點錢。遇到那種甲方沒錢的建築單位，頭一年用來打工，第二年用來討薪。
這也是當下農民普遍存在最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