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夢空間工作室正在爲即將參加畫展的作品進行最後的上色。
南嘉左手託着一個調色盤,右手拿着畫筆聚精會神地填塗最後的色彩,時不時點頭,思忖每一筆色彩的運用。
“師傅,你這畫的也太好了吧!”
小助理許茵扶了扶眼鏡框,毫不掩飾地誇讚這驚羨衆人的畫作。
“謝謝。”
南嘉溫和的嗓音和風鈴碰撞的聲音融合在一起,手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待南嘉完成最後一處填色,這幅少女在草原策馬奔騰的畫作終於完成了,用時不過三天。
南嘉開始漫不經心收拾繪畫工具時,許茵快步走到畫作前。
看似畫的是故人遠去的風景,實則暗含遺憾的主題,讓人遐想聯翩。
“師傅,您這畫拿到畫展絕對是最矚目的。話說師傅您這麼優秀,怎麼會想來當繪夢師啊?”
許茵剛問出口瞬間蹙眉,暗罵自己多嘴,她低着眼眸心虛地不敢看南嘉的表情。
其實她一直很好奇,以南嘉驚才絕豔的天賦,若是去藝術領域深造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可南嘉卻甘願窩在這偏安一隅的工作室,屈居當個繪夢師,屬實有些埋沒。
繪夢師顧名思義,爲顧客畫出夢境。南嘉研究生畢業後放棄了繼續深造的機會,在網上開了一家店鋪專門爲很多做噩夢或者求而不得的人滿足心中所願。
南嘉整理畫具的手停下來,腦中恍惚間閃過一道身影,眼中的光暗淡了幾分。
“大概是因爲熱愛吧!”
南嘉嘴角上揚,眼底卻全無笑意,不經意的歪歪頭掩藏起所有的情緒。
許茵見南嘉沒什麼反應,重展笑顏,跟在南嘉身後幫着拾捯。
南嘉無意間瞥到身側畫架上捲起來的畫卷,“等會兒是不是有位客人會來取畫?”
“是啊,約定的是一個小時後。”
想起顧客描述的文字和畫作成品後,南嘉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她向許茵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後,腦中的疑問更大了。
一小時後,工作室外的玻璃門敲響,南嘉聽到動靜不緊不慢從樓上走下來。
當玻璃門打開後,有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微微仰頭,視線正好和南嘉對視。
陽光透過玻璃照耀到男人身上,微風吹起他的米色風衣,風鈴伴奏,宛如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人。
男人五官棱角分明,眼眸中翻滾着重重複雜的情緒,在無人注意的地方手掌早已通紅。
“南嘉,好久不見。”
南嘉在見到他身影的那瞬間就認出他了,手如脫力般任由紙張滑落在階梯上。
她不自然扯出一個笑容,“傅北霄,怎麼會是你?”
南嘉佯裝若無其事地走下樓,細密長睫顫動了好幾下。
南嘉努力剋制自己心中的悸動,語氣波瀾不驚,“沒想到你就是這次的顧客。”
傅北霄的身量很高,南嘉仰着頭看到他的那雙杏花眼,只覺得心緒更亂了。
饒是南嘉見過不少帥哥,可一遇上傅北霄,她所有的冷靜自持彷彿一瞬間蕩然無存似的。
南嘉感覺自己腦袋暈乎乎的,傅北霄的嗓音清冷且富有磁性,波瀾不驚中帶有攝人心魂的感覺。
每次從他嘴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南嘉都會心動。
時隔多年,傅北霄褪去了當年的桀驁不馴,浪蕩不羈,取而代之則是穩重,讓人捉摸不透。
許茵被傅北霄的帥氣吸了一口涼氣,她眼睛發光地兩人之間流轉,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她大着膽子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師傅,這位帥哥是誰呀?”
“朋友。”
“朋友。”
南嘉和傅北霄異口同聲,出乎意料的默契。
傅北霄的手依然懸在半空,似乎是忘了放下,南嘉遲緩地與他相握。
南嘉感受着掌心傳遞的溫度,肌膚相貼的觸感讓她有些心猿意馬。
她適時地抽回手,作出一個“請”的動作,“這邊坐。”
望着南嘉的背影,傅北霄微蜷的手緩緩放下。
南嘉引着傅北霄來到牀邊的沙發上坐下,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畫遞到了傅北霄面前,“雖然是老同學了,但是還是要按照規矩走,你看看這幅畫滿不滿意。”
傅北霄顫着手接過畫,目光從南嘉臉上移到畫作上。
畫作展開,鋪平,畫中少女背影坐在月亮上,底下是洶涌的海浪翻滾着,不遠處海灘上站着一個凝望少女的背影。
一切彷彿有了指代。
南嘉盯着畫,視線晦暗不明,,亮鑽點綴的淡紫色假面不自覺地開始掐着掌心。
“這是你的心上人?”
心中的話脫口而出,南嘉說完便後悔了。
她不禁自嘲,這麼多年過去了,傅北霄一出現還是能讓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傅北霄眼中閃過錯愕,下一秒順着南嘉的話試探,“是啊,你想知道她是誰嗎?”
南嘉擡眸,搖搖頭,“不必了,這是你的私事。”
南嘉本能地不想從傅北霄嘴裏聽到別人的名字。
若是她一早知道這單的買主是傅北霄,她可能都不會接。
南嘉有時覺得傅北霄這人真殘忍,當年明明知道她的心意還能若無其事的和別的女生談笑風生,如今還讓她親手繪製他和他心上人的畫作。
傅北霄看不出南嘉的情緒,只覺得南嘉周身都散佈着冷漠,甚至憂傷的氣息。
“傅先生,這畫還滿意嗎?”
傅北霄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南嘉打斷了。
南嘉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不止傅北霄,就連剛泡好咖啡的許茵都頗爲意外。
“傅先生,您的咖啡。師傅,你的。”
南嘉意識到自己語氣的冷漠疏離,尷尬地接過咖啡杯。
杯壁的熱度傳遞到掌心,卻捂不暖南嘉此刻如墜冰窖的心。
“這畫我自然滿意,南嘉,我最近還有幾個夢境,能麻煩你幫我畫嗎?”
傅北霄小心翼翼地期盼南嘉的允諾,那炙熱的視線卻刺痛了南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