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想起昨晚傅北霄的來意就是給她送石榴的,但傅北霄出現的時候卻兩手空空。
傅北霄嘴脣略微乾裂,即使意識迷離仍堅持說:“石榴……很甜的……”
南嘉用棉籤沾了點水均勻塗抹在傅北霄嘴脣上,她不忍看傅北霄在夢中都如此不安,輕輕用手指替他撫平緊皺的眉。另一隻手握住傅北霄的手,“傅北霄,我等着喫你的石榴。”
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
傅北霄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南嘉一直握着他的手,把深陷連環噩夢中的他拉離漩渦。
傅北霄感覺他的眼皮很重,掙扎了好幾次都未能清醒。
直至傍晚,傅北霄終於睜開了眼睛,手上傳遞的溫暖貼着肌膚給了他許多無形的力量。
南嘉趴在牀邊睡着了,傅北霄既不想吵醒她又無法眼睜睜看着她這般受凍睡着。
猶豫幾秒後,傅北霄輕緩地從南嘉手下抽出自己的手,生怕驚醒南嘉。
傅北霄掀開被子,慢慢起身抱起南嘉,穩穩當當放到了牀上替她蓋上被子。
南嘉睡得很沉,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自己身體懸空,後又落入了一個溫暖的地方,身體的疲憊陣陣襲來,睏意讓她實在睜不開眼就昏睡過去了。
一天一夜未進食的傅北霄拖着虛浮的腳步坐在一側的沙發上,旁邊的茶几上還擺放着南嘉帶來的保溫桶。
傅北霄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南嘉,輕輕擰開了保溫蓋,混合着糊味和菜味的粥映入眼簾。
傅北霄從蓋子上取下勺子,舀起一勺送入嘴裏,都放涼了的粥於傅北霄而言,卻是山珍海味般的佳餚。
南嘉醒來的時候,陽光透過百葉窗簾縫隙中灑落在房間的地上,南嘉習慣性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睜開眼睛又閉上。
卻在下一秒,意識到什麼後直接從牀上彈坐了起來,南嘉慌亂間打量着房間的擺設,的確是傅北霄的房間,卻無傅北霄的身影。
南嘉掀開被子踩進自己的鞋子裏,胡亂地撩起頭髮掛在耳朵後,匆匆忙忙就要往外跑。
傅北霄卻突然出現在房間外,拎着好幾個袋子,險些和南嘉撞上。
南嘉及時剎住腳步,欲言又止地說道:“我……我怎麼……”
分明是照顧人呢,結果自己卻睡在人家牀上,南嘉自己都沒臉提。
傅北霄看破不說破,舉了舉手中的早餐,岔開話題說:“先洗漱,然後喫早餐,今天有你最愛的小籠包哦。”
喫早飯的時候,南嘉後知後覺從包裏拿出一管藥膏,推到了傅北霄手邊。
傅北霄沒多想,拿起一看上面去疤的字眼讓他哭笑不得,“你就這麼擔心我留疤?”
想起昨晚在醫院時,南嘉最關心的也是這傷口會不會留下疤痕。
南嘉很實在地說:“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傅北霄先前倒沒覺得留疤有什麼的,此時卻狐疑看了看被紗布纏着的手,“莫非留了疤你就不喜歡了?”
南嘉:“……”
南嘉倒是真不理解傅北霄的腦回路,她只是不想這麼好看又有才華的手餘生都有一條醜陋的疤。
見南嘉遲遲不說話,原本只是開玩笑的傅北霄頓時緊張起來,“人家都說男人身上多條疤是勳章,你不能因爲這道疤痕就判我出局。大不了,我塗藥膏就是。”
兩人喫完後,傅北霄若無其事開口,“南嘉,你還記得方媛嗎?”
南嘉擡睫:“記得,我們前些天還見面了。”
傅北霄倒是有些意外南嘉居然會和方媛遇上,“那你知道她和錢睿要結婚了嗎?”
南嘉:“知道啊,她還給我請帖了。”
傅北霄收拾桌子的手一頓,心裏充滿希冀,“那要不……我們一起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吧!”
南嘉望了傅北霄一眼,“好啊!”
收了方媛的請帖婚禮南嘉自然是要去的,但南嘉當初休學後和大學的校友基本處於不聯繫的狀態了,和傅北霄一起總不至於太尷尬。
喫完早飯傅北霄提出送南嘉回去,卻被南嘉堅定拒絕了。
“你的手沒法開車,我自己也能回去。”
傅北霄似乎早就猜到南嘉會這麼說,挑眉說:“誰說我要自己開車了?我們坐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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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工作室要乘坐的不是這輛車。”
兩人抵達公交車站的時候正好有一輛車停在這兒,南嘉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是哪一路就被傅北霄拉上了車。
南嘉本以爲他是一時興起提出要送自己回工作室,誰知在上車後見傅北霄熟練地掏出四枚硬幣擲入投幣機時,南嘉才發現傅北霄這分明是早有預謀。
不然在這個手機支付如此發達的時代,誰會在兜裏特意放硬幣。
傅北霄沒回答,牽着南嘉的手腕並排坐在公交車後半截車廂兩人座上。
這個點車上的人很少,零零星星分散在各個角落。
南嘉坐立不安,掃視窗外的陌生的環境,“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傅北霄不緊不慢說:“海城藝術學院。”
得到答案的南嘉緩緩靠在椅背上,闊別大學多年,她一直沒回去看過。
南嘉自認自己是個對待感情極其淡漠的人。
以前中學也有不少玩得很要好的朋友,可一畢業大家各奔東西,僅有的聯繫也只是在那幾個社交軟件裏。
南嘉從來不會去刻意維持關係,更不會主動去約別人出來玩。
曾經一個和南嘉玩得很好的朋友評價說她沒有心,根本不在乎朋友。
南嘉當時也沒有辯解,每次到了一個新環境,她會習慣性地在別人不影響她原則和底線的情況下,去包容,去體諒。
所以上學時南嘉可以和所有人都玩得很好,卻獨獨沒有最好的那一說。
這麼多年,只有爲數不多的兩個例外。
一個是許淼,另一個便是傅北霄。
傅北霄定定看着右斜方的單人座位,“這是我們第二次坐公交車,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
順着他的目光,南嘉一時之間思緒也被勾起了。
那年夏天,八月正逢颱風暴雨同時出現。
海城不少地鐵都停運了,南嘉和傅北霄被困在火車站等公交車回學校。
車站熙熙攘攘圍了不少打傘的行人,南嘉因生理期疼得厲害,臉色慘白,捂着小腹,額頭直冒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