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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春同行六十年

    第二百零三章

    從頭再來(十八)

    晚上六點鐘,受約的同學們都到了,除了車宏軒每個人都是帶車來的,大家都講究這個。

    老鄒在一個檔次很高的飯店請飯,樓上包廂裏一桌,樓下大堂司機一桌。

    車宏軒已經得知楊志忠來到銀行工作,他想見嚴行長當面道謝,另一個是想和楊志忠聯繫一下,問問楊曉紅的下落。爲了見到嚴行長方便說話,他比一般人早些來到飯店,但沒進去,而是在停車的地方等待。待見到嚴行長,他趕快上前和嚴行長握手,寒暄一下後問:“給你介紹的人還滿意嗎?”

    嚴行長高興地說:“應該,具體情況我還真不清楚,不過要是有問題我早就知道,說明沒問題,你不用擔心。至於小夥子在哪個部門或是哪個辦事處我還真不知道。”

    “這件事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真不好意思。據說一般辦這件事需要人情費二十萬,我也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道聽途說。”

    “哪有的事,我們這裏成了什麼?”

    兩人相對開心地笑了,邊說邊往飯店裏走。

    飯局很快開始,大家邊聊邊喝,氣氛熱烈但不喧鬧,說話都很沉穩,不失身份。只有老鄒不時放開嗓子“哈哈哈”大笑幾聲,然後又張羅喝酒,東勸一杯西敬一杯,別人沒怎麼樣他倒是先喝多了。儘管老鄒勸了張三又勸李四,可誰都在應付他,光玩嘴不喝酒,這個說心臟不好那個說血壓高,還說大家見面主要是敘敘舊,溝通一下感情,不在喝多喝少,所以沒人真喝,喝到八點多鐘就散了。

    老鄒雖然喝得暈頭轉向,可酒興未盡,留下車宏軒、嚴行長和那個姓林的同學,一定要再喝一點,順便把要辦的事說一下。

    林同學高興地說車宏軒是大老闆,一定有好玩的地方,鬧着讓車宏軒請唱歌。

    車宏軒怕的就是酒後去唱歌,那是比喝酒還要多花錢的。

    還沒等車宏軒說什麼,老鄒興奮地接過去,無拘無束地說:“狗屁大老闆?我接觸過不少個體戶,花錢摳得很!這些做小買賣的掙點錢不容易,花錢不可能大方。我這麼說宏軒你別不高興,我不是說你。今天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一切花費本大哥包了。”

    “我來吧。”車宏軒強裝大方地說,他知道老鄒喝得差不多了,就沒責怪他言語衝撞。

    “不用!”老鄒滿臉通紅地說,“狗屁,讓你們見識見識!”

    大家跟着老鄒去歌廳。

    幾人打車來到一個燈火輝煌處,還沒進門,幾個穿黑衣服的男服務生就迎出來,一齊對着老鄒鞠躬,大聲喊:“皇帝駕到!”

    老鄒拿出派頭,挺起胸,面帶外交場面的微笑,舉起右手向着天空擺擺。

    車宏軒在背後說了一句:“能不能別裝了?!”

    林同學“哈哈哈”大笑起來。

    老鄒不客氣地對服務員說:“給朕前邊帶路,要最大的包房。”

    進了大門,一排穿着一樣黑色服裝的服務生站得整整齊齊,沒有任何感情地狂喊“歡迎光臨”。在北方一般的歌廳都養着好多這樣的服務生,一舉多得,既不要老闆開資(靠客人打賞)也能維護治安。

    幾人隨着服務生來到一個特大號的包房,有四五十平米。幾個妖豔的女服務生過來和老鄒打招呼。

    老鄒高興地說:“看到你們就高興,就能體會到上帝的感覺,哈哈哈!”

    嚴行長笑了說:“你怎麼能開這種玩笑?”

    車宏軒心裏想:“混的這麼熟得多少錢啊?!”

    老鄒顯然喝多了,瞪着眼睛放肆地說:“錢算個屁?千金散盡還復來!”

    幾人都“哈哈”笑起來。

    進來一個胖乎乎的小平頭,也穿着黑色衣服,不過是身黑色西服,打着領花,一看就是有分量的。他背後跟進來一幫服務生,他給每位客人倒上酒,然後站在客人對面,讓服務生站成一排,他帶頭喊道:“給皇帝------”

    衆服務生異口同聲:“請安!”

    “請皇帝------”

    “開恩,玩得高興!”

    小平頭又面向嚴行長問:“不知道這位老闆怎麼稱呼?”

    嚴行長嚴肅地說:“不要太鬧鬨了,否則我們沒辦法呆下去!”

    老鄒馬上大喝一聲:“退下!按人記賬,小費都有份。”

    小平頭喊道:“遵旨!”

    衆服務生喊了一句:“祝陛下開心!”

    小平頭帶着服務生離開。

    嚴行長滿不高興地說:“怎麼搞這套?!老鄒,你有什麼事和宏軒講,他只要能幫忙的一定會幫忙。”

    老鄒“哈哈哈”大笑一聲說:“放肆!你不就當個小狗屁破行長嗎?跟我豬腦袋插大蔥——裝相(象)!玩就玩個高興!”

    嚴行長不好再說什麼。

    老鄒指着桌子讓服務生上酒上菜。

    服務生明白不用點了,按最低消費上。

    老鄒這纔對車宏軒說:“老弟你過來,坐在我身邊,聽我跟你說。是這麼回事,我認識一個女孩,很不錯,現在和我一起搭夥過,原來是這裏的。她父親去年在內蒙搞裝修賠了不少錢,現在是田無一間、地無一壟,老婆離了,鐵子跑了,暫時住在我家。聽老袁說你在古城市搞個項目不小,我想讓你幫幫他,給他弄點活幹,掙點錢把窟窿堵上。”

    車宏軒想了一下,認爲有嚴行長的關係不好推辭,更不能在這些老同學面前丟分子,便裝成大老闆樣子,笑眯眯問:“他主業是搞什麼的?”

    “室內裝修。這個人就這樣,有錢的時候不着調,帽子都是好朋友,花錢似流水;沒錢了像霜打的草,一天天不出門,電話也不接。老弟,這件事我得管,女孩對我很好,我必須把她弄穩當了,讓她心安理得,我後半生全靠她維持呢。這時候不下賭注就晚了,越老越不好辦。老弟你明白嗎?我們這些人不能辦小破孩辦的事,把一把好牌打個稀巴爛。我父母都沒了,她也就這麼一個老爹,一定要一管到底。你對她父親好比對她好還有力度,親戚朋友也都會認同,這一點很重要。辦事必須有頭腦、講策略,攻人主要是攻心,即便攻心不成功那也讓她無法改變現實。這既是三分精力研究工作,七分精力研究人,人研究好了才能一呼百應、順順當當。我不是跟你吹,就連單位看大門的我都知道他什麼時候過生日。同志們有了大事小情,人不到不要緊,錢得到,禮得到,話得到。”

    車宏軒明白這位搞內裝的並不是什麼正經人,不能把他帶到開發區去。他有了考慮,便好像有多大能耐似的,大模大樣地微笑着說:“沒問題!不過你說的古城市工程不行,那是宿舍樓,沒有內裝。不過倒是有個機會,我最近回古城鎮,那裏新建一個服裝大廳,有不少檔口要裝修,關係還可以。”

    “好!好啊!啊------哈哈哈!這樣,一會你們見個面,你幫事我幫錢。”說完,他拿出電話打過去。

    幾人開始喝酒,服務員輪流敬酒。

    不多工夫,服務生敲門進來,告知老鄒有人找。

    老鄒讓關了音響。

    進來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女人,長相還可以,先和幾個服務員打招呼,然後坐在老鄒身邊,後邊跟着一個五十多歲的瘦男人,水蛇腰,細高個,滿面病態,戴着一個藍色鴨舌帽。

    老鄒客氣地給車宏軒介紹,管那人叫老張,別人沒有介紹。

    車宏軒客氣地站起身和“老張握手”。

    老張順便坐在車宏軒身邊,客氣地做自我介紹,說是搞內裝多年,去年墊資施工,後來甲方跑了,自己也已經報了案。又說自己是二級內裝企業,法定代表人人。

    車宏軒說了一下古城鎮的情況,告知有條件一定幫忙。

    兩人談完,老鄒看着老張說:“你們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辦。”

    張家父女和大家打個招呼走了。

    車宏軒奇怪地問:“怎麼不留下來?”

    老鄒“哈哈哈”大笑道:“不能慣那個毛病!我們都是什麼身份?沒有身份的人不要給太大的面子,有時候會掉你自己的架,要做到有禮、有節、有對策,哈哈哈---你不明白!”

    車宏軒問:“人挺好的,怎麼還打夥過?”

    “哈哈哈---告訴你,我一輩子再也不結婚了。一結婚,人被管死,錢被管住。現在多好啊?她每天都得提心吊膽,瞪她一眼渾身必須哆嗦!時下說工資基本不動,老婆基本不用,就是這個道理。”

    服務生進來,老鄒大聲說:“打開音響,開唱!”

    雖然身邊都有服務員,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和服務員保持一定距離。只有老鄒跳了一會舞,和服務員有說有鬧,但也很講究分寸。

    車宏軒打腫臉充胖子,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管了這件事,給自己帶來很大麻煩,不值得。在晚年回憶一生的時候,他感到一生犯的最大錯誤就是管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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