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蘇清雋的臉上還有一絲異樣。
顧小五心中一凜,少爺不會真是被野獸抓出問題了吧?
也難爲江少谷主會懷疑他們是爲了除妖故意混進來的,就連顧小五對於少爺會被一隻野獸所傷也很驚訝。
不過,顧小五猜想,少爺的確是爲了混進這宅中。
只不過方法不值了一點就是了。
注意到江辭舟與凝霜兩人望過來的視線,赫連蘇深邃黑眸若有所想,“沒事。”
他動用了念力,重新獲取了化形符籙的動向。
江照雪回頭吩咐顧小五,“傻小子,你先把剛纔辭兒給你的藥替你家少爺敷上。”
“哦……好,瞧我這腦袋。”顧小五連忙拔掉瓷瓶的塞子,擡起少爺的手臂,把藥粉撒在傷口上面,“少爺不疼了吧。”
赫連蘇搖頭,又道:“多謝江照雪。”
江照雪笑道:“不必謝我,這藥是辭兒自己配自己用的,珍貴得很,能給你用也是他的一片好心,公子不要因剛纔辭兒無禮的事介意就好。”
赫連蘇道:“自是不會。”說罷,他看向了醫館方向的某間房門。
……
之前落在沈軼肩膀上的蝴蝶突然飛了起來,飛到了沈軼的手背上。
沈軼低頭看去,怕它被二哥弄死,“乖,小福蝶,你去小執念那邊玩去。”
紅蝴蝶飛了起來,卻沒有飛向執念,而是又落回她肩膀。
丘北都要替小鐵子捏了一把汗。
爲了自己的復活大業,任務纔是要緊的,沈軼知道眼下不能惹怒二哥,只是——
讓她殺赫連蘇?
不可能。
就算不是色迷心竅,她的任務是感化自己的反派哥哥們,可不是成爲幫兇,助紂爲虐。
她小臉一皺,爲難道:“哥哥都對付不了赫連蘇,妹妹我又如何對付得了?”
病嬌美人兒說:“自然是因爲赫連蘇喜歡你,上回爲了助你逃走,他甘願以身犯險拖住我,對你可謂用情至深,因此對你沒有防備之心,取他性命輕而易舉。”
沈軼還不知道那隻蝴蝶是赫連蘇化形符籙的事,丘北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但凡沈軼說出要幫瞳失殺了赫連蘇之類的話,恐怕……赫連蘇也要對沈軼有芥蒂了。
丘北雖說覺得有些可惜,可能會失去讓赫連蘇給小鐵子祭天好讓她妖化的機會但也沒辦法。
相比於讓小鐵子妖化,眼下還是應付二哥更重要。
病嬌美人兒明明不能目視,可那一雙眼睛卻依舊直勾勾向着沈軼的方向。
他手指在輕薄的外衣上輕輕點了點,等着他這妹妹的反應。
選他?
還是選赫連蘇?
他跟妖瞳不一樣,他不想殺自己的妹妹,但是他也一樣不允許自己並非妹妹心中的唯一,亦或者,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位置。
如若不是選他,那就讓他這妹妹跟他一樣眼瞎,再挑斷她腳筋,讓她哪兒也不能去好了,成爲他迷城裏唯一的一個人。
沈軼小臉通紅,很生氣地從牀上站了起身,“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哥哥!”
一瞬間,牀上的病嬌美人兒臉色陰沉下來,甚至有些扭曲,可他還是面帶微笑。
“妹妹這是不願意?我被赫連蘇搶成這樣,你口口聲聲說會陪我,會保護我,現在不過是讓你殺一個想要取我性命的男人,你卻不願意?”
肩膀上的蝴蝶始料未及,被震盪了起來。
它揮舞翅膀,飛了一圈,才又落回去。
執念擡頭,切了一聲,“小鐵子果然還是更喜歡狗男人。”
就連丘北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沈軼握緊拳頭,眼眶微紅溼潤,“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哥哥你把我當什麼了,你有把我當成你妹妹看待嗎。”
沒辦法了!
只能先發制人!
她要讓哥哥先爲自己不夠愛她這妹妹而羞愧!
病嬌美人兒一愣,臉上的笑容逐漸失去色彩,變得黯淡。
“妹妹何出此言?”
“我是你妹妹,哥哥你居然想讓我出賣色相去殺一個男人,這種事哥哥你是怎麼忍心的,哥哥,你只是把我當成爲你復仇的工具了對不對?”
沒等病嬌美人兒開口,她繼續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就算哥哥只是把我當做復仇工具,我也認了,誰讓我是你妹妹,哥哥可以狠心對我,可我不能狠心對哥哥,只不過我知道了,在哥哥心裏,原來最重要的是復仇,而非我這個妹妹,我……心好痛。”
[心好痛]三個字,她音調都變了,那種痛苦加失望的感覺,再配合她手指抓着心口的位置。
真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明年的春晚小品沒有她,丘北都不想看的程度。
丘北:“……”
執念:“……”
情緒上來了,最後一步——
沈軼45°角仰望頭頂,深吸一口氣,似是作出決定,擡起手,袖子一抹把眼淚擦乾。
“罷了,我去了……”
“不、不是的……”病嬌美人兒臉色一變,突然爬到牀邊,伸手,胡亂地抓着空氣,終於一把拉住少女的袖子。
丘北:“……”真讓她把她二哥忽悠瘸了?!
沈軼身子一僵,聲音空洞無力,“哥哥這是作甚?”
病嬌美人兒慌亂地扯着她的袖子,“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沒有把你當成復仇工具……”
沈軼苦笑,“哥哥,你何須騙我?沒關係的,我心甘情願被哥哥當成復仇工具,只要哥哥能開心,我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又如何……”
病嬌美人兒臉色蒼白,不斷解釋,“不,我沒有,妹妹你在我心裏現在就是最重要的,是哥哥錯了,我竟然打算讓妹妹出賣自己去替我殺人……你能原諒我嗎?”
沈軼久久沒有動靜,只是瞳孔水波微微盪漾。
她感覺到了二哥聲音真實的哭腔,以及觸碰到她手腕時,他修長手指的清涼與顫抖。
他是真的……在害怕。
她只是爲了任務,爲了活命演戲,而她二哥瞳失卻是當真的害怕她對他失望。
不知怎麼地,她的心臟微微刺痛了一下。
“妹妹、你別不說話,別不理哥哥……”病嬌美人兒急得要從牀上下去,他鬆開一隻手不肯放開沈軼的袖子,另一隻手配合着廢了的雙腿不斷往前挪。
只不過他雙腿腳筋已被挑斷,又如何支撐得穩,剛挪到牀邊,整個修長的身子便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