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天生清冷,可是因爲他感情上的熾熱,讓那清冷減淡了幾分。
沈軼心中再次確信。
這男人的情話還真是樸實無華,感情更是乾淨得像張白紙,可隨她塗抹。
“既然你也知道我人好心善,所以你認爲我是那種會知道你有危險而不管的人嘛,只允許你非要跟我去找我哥哥冒險,就不允許我跟你一同去救你父親,怎麼好的全讓你佔了。”
這時,丘北提醒她——
“小鐵子,魔界比起人間的確更渾沌混亂,不是你這妖力全無的廢物能對付的,你可別意亂情迷之下,真答應了跟赫連蘇去魔界救他父親,否則到時候你感化五位哥哥的任務沒完成,自己性命先搭上去了。”
沈軼心裏道:“小丘北,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提醒我,難道我會不知道自己的復活大業有多重要,一個跟我未來不會有交集的男人,我又怎麼可能真的去犯險。”
丘北嘿嘿笑道:“我也就是擔心你頭腦發熱嘛,你想怎麼勾引迷惑赫連蘇我都是贊成的,我也知道你這個人心大,想要讓你妖化實在不容易,如果能靠着赫連蘇讓你妖化我很樂意看到,但是因爲赫連蘇耽誤你做任務,對你我都不好,這一點一定要時刻謹記。”
沈軼當然時刻謹記。
如果不是記着這一點,很多感情她都沒必要束手束腳。
赫連蘇向來恪守君子之禮,卻因爲她一番話,控制不住衝動握住她的小手,“你當真想要我一起去魔界?”
真的嗎?
她真的想跟這個男人去魔界冒險嗎?
只是一剎那。
沈軼在心裏只有一剎那的猶豫,連赫連蘇都沒察覺,還是點頭了,“當然了。”
丘北剛想說什麼,赫連蘇就笑了笑,讓他孤冷的眸子多了些許人情味。
“你有這份心,我很開心,只不過你就算真的想跟我去魔界,對於我救下父親也無濟於事,而且還有可能……”
“可能什麼?”沈軼不解。
赫連蘇淡笑道:“沒什麼,就算我真想你陪我去,妖王和你哥哥也不會同意,總不能因爲我自己的私心而得罪你爹和你哥哥,這樣我們成婚的事就更難了。”
他並沒有說她會成爲自己的軟肋。
她會成爲他的軟肋,並不是因爲她妖力全無的原因,而是他自己喜歡上她的原因。
赫連蘇不想多說什麼讓她自責,把她的身子托住,然後推開,“時辰不早了,今日勞累一天,回去歇息吧。”
燭光中,沈軼從男人神色裏看到了一絲心滿意足。
僅僅因爲她剛纔說願意跟他一起去魔界嗎?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發自真心的。
也難怪,世間男女,總有人躲不掉對方的甜言蜜語。
就算對方不曾付諸於行動,他們也總能自欺欺人甘之如飴。
“……嗯,小蘇蘇,你也早點休息,等明日洛神醫醒了,我問清楚她打算怎麼辦,如果是打算離開迷城回神醫谷,我們就帶她離開,送她安全回到神醫谷,如果洛神醫想要留下,我也要確認哥哥不會爲她。”沈軼說完轉身離開了,沒有把蠟燭拿走,而是留在房間。
離開房間後,丘北一顆心這才放下,“原來你早就料到赫連蘇不會讓你跟去魔界。”
沈軼腳步一頓,輕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丘北懵了,“那你剛纔還跟說真的想跟他去魔界,說得那麼情真意切我都信了。”
沈軼不以爲意笑道:“忘記我什麼人了,奧斯卡準影后,演戲就要演到底嘛。”
笑着笑着,她眼神有些複雜,擡頭看着迷城上方薄霧籠罩的明月。
“誰知道,他真的會不捨得我去冒險呢,如果他捨得倒是還好……”
也不至於讓她心裏覺得對他那麼愧疚,明明是她先去招惹,不能善終的卻也是她。
……
房間裏,赫連蘇看着桌面上已經燃燒一半的蠟燭。
少女的話半真半假,連一向自詡看徹人心的赫連蘇也一時之間分不清她哪句話是真。
可又如何。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半明半昧。
在剖開對方的心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對方又幾分真心。
而每個人都爲了那可能滿分的真心,而卻拼個頭破血流。
“叮叮叮……”
突然,他儲物袋裏的一串鈴鐺發出了急促的聲音。
這是凌雲道盟的召喚鈴聲。
用上召喚鈴,說明道盟有相當緊急任務要他親自去處理。
他起身,吹滅了蠟燭,拿起蠟燭,丟進儲物袋,跟之前那張沒有使用的傳送符籙一起。
收拾完這一切,他走出了房間,看了眼隔壁已經緊閉的房門,爲了不讓她知曉,輕輕關閉房門,無聲無息朝着迷霧走去。
……
明月之下。
瞳失正坐在屋檐之上,手裏拿着面具。
聽到下面的動靜,眺望下面,只見到男人的一抹白色身影。
“呵呵,赫連蘇,這麼大晚上的還要離開。”
赫連蘇腳步一頓,轉身擡頭,看到一襲紅衣,與他身後的白月形成強烈對比。
“爲了讓你今晚能睡個好覺,不至於因爲我在這兒而生氣。”
瞳失綠眸一沉,譏笑:“呵,那最後以後都別出現在我面前,眼不見心不煩。”
“很可惜,這世間,有些事往往事與願違。”
頓了頓,赫連蘇接着說,“我不清楚你與南宮璞到底關係如何,也不清楚現在這個南宮璞究竟還是不是當初的南宮璞,可軼兒是你親妹妹,費勁千辛萬苦來找你,認你,如果真出了事,你這個做哥哥的有責任永遠站在她這邊。”
說完,他掏出一張符籙,唸了個訣後消失在迷霧之中。
瞳失嘴角的笑意消失,手裏的面具捏碎,他做事,什麼時候需要別人來教了。
……
長廊裏,南宮璞目光呆滯地望着遠處屋頂上的瞳失,嘴脣一上一下。
“小乞哥哥、我的……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跟我搶、只有死……”
“不管是誰,都得死……”
她說完,嘴角微微勾起,慘白的臉在月光下十分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