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靜。

    這裏也只有她們兩個人。

    在這個吻之下,似乎連雲海間不間斷的囈語聲都消失,四周只餘下那點讓人臉紅心跳的親密聲響。

    如同從寒冷刺骨的冬天一下子來到繁花似錦的春天,以至於等陸霜降睜開眼睛時整個人還有些怔怔地反應不過來,甚至覺得是自己因爲長久的疼痛而感到精神恍惚。

    但眼前的變化還在繼續,告訴她這是真實存在的。

    混沌的漆黑土地被帶着青草香的草地和燦爛鮮花所覆蓋,這裏不再是帶着絕望和無盡惡意的廢土,變得溫暖又明亮,絢爛到讓人移不開眼,直到天邊補上那最後一抹亮藍色,她察覺到喻寧棲鬆開了她。

    有和煦的暖風吹拂過來。

    陸霜降眨了眨眼,她在喻寧棲的瞳孔深處看見自己的身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緊接着alpha低下頭。

    只見剛剛滿是血污的指尖如今乾淨柔軟,就彷彿之前的血污只是一個錯覺。

    身上也是真的不痛了。

    那些疼在剛剛的吻之下全部轉成細微的癢和酥麻,順着一下一下開始加速的心跳流遍四肢百骸。

    陸霜降剛揚起脣角想讓喻寧棲別擔心,就感覺到身上被動地感受到一股推力。

    她對於喻寧棲一向不設防,於是喻寧棲用了點力氣,便順利地勾着陸霜降成功一起倒在alpha身後的柔軟草地上。

    傷口癒合,血污消失。

    陸霜降發現了這一事實,喻寧棲自然而然也發現了。

    因爲剛剛哭過,她眼尾還洇着淡淡的紅。

    她跨|坐在陸霜降身上,眉眼間壓着點陸霜降看不明白的情緒,淺色瞳孔居高臨下地看過來,很冷,又不單單是冷。

    oga的指尖擦過alpha的脣角。

    這麼磨了不知道幾下。

    喻寧棲終於開口,聲音有點低,又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總歸是夾了許許多多的複雜情緒:“陸霜降,你別再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喻寧棲又感覺到心裏悶悶地發疼。

    先前陸霜降的樣子簡直讓她光是回想就忍不住眼眶發澀指尖發抖。

    陸霜降安靜地聽她說完,突然伸出手扣住oga的後頸,將人稍稍拉下來接了個吻。

    她伸手安撫意味地揉了下對方的頭髮,動作很輕。

    喻寧棲的呼吸還亂着,陸霜降吻得並不深入,溫柔得就像是一場醉人的晚風。

    “棲棲。”在接吻的間隙間,陸霜降開口唸她的名字。

    喻寧棲眼睫微顫。

    陸霜降便又說:“好。”

    是一個應喻寧棲之前沒說完的話語的答案。

    喻寧棲沒出聲。

    她很少外露情緒,但在陸霜降面前又很少遮掩,便乾脆都帶進吻裏。

    不過和之前的吻比起來,這一次顯然都要溫柔得多。

    甚至有些磨人。

    等再結束之後,彼此間的呼吸都有些輕輕的喘,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具體是誰的。

    外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還有許多沒有解決的陰謀,不明的電子音,各種各樣的情況。

    以及她們現在在這裏,外面的“現實”又是什麼情況?在“現實”裏其他人的眼中,她們是消失了還是無人發覺?

    其實從這裏發生變化的那一秒開始,無論是陸霜降和喻寧棲都感受到這裏不再是完全封閉,就像是一種奇妙交融之後產生的變化——

    她們可以出去了。

    可是明知道外面還有一堆問題和事情沒有解決,明知道顧如雲秦沅可能還在暗處算計,但這一刻她們誰都沒有動。

    她們沉淪放縱,她們相擁,而後又接了數不清的吻。

    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盈滿心臟,讓陸霜降突然覺得時間在這一刻就此永恆也不是不可以。

    ……很奇怪。

    明明接吻這種事情只是彼此脣瓣相貼,但卻能帶來那種讓人頭暈目眩的感覺。

    心跳聲好大,她看向喻寧棲。

    喻寧棲的心跳聲也會這麼大嗎?

    覆蓋上來的草地很柔軟,並不扎人,但到底帶了些許草的特性,肌膚抵在草地上時還會感到一些酥酥的癢。

    撐起上半身,又下落。

    她們再一次倒在草地上。

    陸霜降擁住喻寧棲,在間隙間擡眼看了眼天空。

    和之前漆黑昏沉的天幕比起來,眼下天空藍得有些晃眼,就連那些雜亂尖利的囈語聲都消失不見。

    大片軟綿白色的雲靜靜地嵌在藍色之中。

    在又一次廝磨後分開,空氣中始終溫暖如一的溫度似乎都開始升高。

    喻寧棲的眼尾依然帶着那點漂亮的紅,並沒有隨着時間消退下去,反倒越發穠麗稠豔起來,但這種紅又和最一開始陸霜降看見的那種紅意不太一樣,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意味,讓陸霜降只是看一眼心就開始怦怦亂跳。

    陸霜突然擡手擋了下自己的視線。

    喻寧棲的吻便落在alpha的掌心之中。

    輕輕的,如同羽毛刮過。

    陸霜降聽見喻寧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像是還沒調整完呼吸,語調帶了幾分細微又不勻的亂。

    她念起她的名字。

    陸霜降其實很喜歡喻寧棲叫自己的名字,無論是平時還是在一些其他時候,雖然很多人也會叫她的名字,但唯獨喻寧棲念起來是不一樣的,無人如同她一樣,只念個名字就讓她心底一片柔軟酥麻。

    怎麼能念得那樣繾綣那樣親密。

    她百思不得其解,然後在這種繾綣裏再次耳熱。

    從oga脣間說出的字似乎都染上一絲溫度,燙得陸霜降心底也熾熱一片。

    這樣不知道唸了幾聲名字之後,頓了頓,喻寧棲突然又開口,聲音低低的。

    “……霜降,要做嗎。”

    隨着這個簡短的詢問句子的落下,陸霜降呼吸都不由一窒。

    她擡眼去捕捉喻寧棲的視線。

    在視線相觸的那一秒卻發現oga正勾着眼睛對她笑,又不像是疑問句了。

    起碼在這一刻,她們心裏都默認了這是一個陳述句,這句話的末尾應該是句號,而不是問號。

    不想再去想了,也不願意去想了。

    起碼眼下,她們想要無所顧忌地沉淪一次。

    至於外面那些什麼陰謀什麼詭計,這一刻都有多遠離開多遠吧,別想再擠入腦海,哪怕下一秒世界坍塌也無所謂了。

    其實隨着越來越多事情的展開,無論是陸霜降還是喻寧棲都很少再出現這麼肆無忌憚的情況。

    要理智更要理性。

    情感要放在問題後面,首要的是解決問題,尤其是還有許多不明力量在暗處蟄伏。

    每一步看似都邁出去了,實際上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又有什麼陰謀在等待。

    疑問太多了,問題也太多了,於是便越發小心翼翼,走錯一步可

    能一直以來的長久努力便統統作廢,那些人絞盡腦汁想讓她們分開,她們又咬着牙無論發生什麼都死死牽着彼此的手絕不放開。

    難熬肯定是有的。

    尤其是在看見一些簡簡單單又幸福無比的情侶時,要知道如果可以她們也想談一場簡單的戀愛。

    相愛太難,可她們之間又隔了千難萬險,只是提一句愛就要被遏制,連愛語都無法訴說。

    陸霜降和喻寧棲身上的衣服和之前在《心跳的速度》節目組參與直播時穿的一樣,不過不知道這個地方是不是帶有類似回溯的存在,狀態又和直播時完全不一樣,畢竟按照直播時的行爲來看的話,她們兩個人現在一個在沙湖裏尋找珍珠渾身被湖水打溼,一個在灌滿水的指令房間同樣的渾身溼透。

    齊咯裏沙漠的溫度太高,所以衣服也不太厚重,甚至說句很薄也不爲過,可能最多也就是在最外層爲了防曬披一件薄薄的防曬衣。

    草地上的草似乎是新長出來的,連同那些鮮花,一壓就平了,尤其是那些尚未完全綻放的五顏六色的小花,被可憐巴巴地隨着動作揉來揉去。

    視線掃過那些草和花,陸霜降心裏生出點破壞環境的情緒來,她在心底對這些受了無妄之災的植物表示抱歉,然後扣住喻寧棲的手,再一次倒在了草地上面。

    初春的草很嫩,但扎人還是有的,脫下來的薄薄布料被墊在身下。

    本就是深色的布料似乎在不知名的一刻起顏色變得更加深。

    陸霜降和喻寧棲再一次對上視線。

    oga的眼睛裏帶起點霧一般的氣息,淺色的瞳孔是冷的,尤其是放在平時來看,比如說某一次的紅毯,這雙眼睛更是被許多家媒體打上野性一類的稱呼,這種野性並不是那一種野性,而是沒什麼類人的感覺,當直視着這雙瞳孔會讓人產生一種自己被什麼存在盯上的冰冷感覺。

    可是這一刻那雙淺色的瞳孔卻在融化,變成一片霧朦的色調。

    陸霜降突然覺得自己呼吸也很亂。

    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這一刻只想將其餘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不想了,都不去想了。

    這一刻只要她們還在一起就好了,溼潤柔軟的脣瓣,霧濛濛的眼,被打溼的指尖,彼此的視線相連再不分開。

    一起沉淪。

    一起落下。

    再沒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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