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你們看見沒?”
“我艹……”
詞窮!
九敏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土,用腳踹了踹馬巍,示意他起來。若有所思的皺了眉,聲音低的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月老線。”
馬巍轉頭,把身上的土拍的揚了一片:“什麼?”
九敏又說了句:“那是月老線。”她用下巴點了點沈玉手指上的紅線。
從她見到不棄刀開始,上面就綁着一簇紅線。那個時候,也沒有人在意。所有人都覺得那不過只是普通的紅線罷了,直到今天“三世輪迴”的沈玉,第一次繞上紅線時,她才恍然大悟。很多事情在茫茫然的一千年中忘卻,唯有這線她記憶深刻。
但也至此而已,再多的,也想不起來了。
月老線綁在孟珏的不棄刀上,這到底意味着什麼?沈玉的天罰,又和孟珏有什麼關係。
九敏極力的想從回憶中找到蛛絲馬跡,想到頭疼,卻再也沒有任何關於兩人的信息。
馬巍根本沒懂九敏的意思,掃了身上又開始掃頭髮,嘴裏還沒忘了那句:“這貨什麼來頭,控靈術……我艹,老大這小竈開的,格局大了……”
九敏被嗆了咳嗽了兩聲,一團扇就糊了過去:“滾邊去。”
馬巍的手一頓,抱歉似地撇下了嘴角,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哭喪着臉:“九敏~”
死裏逃生,難道剛纔九敏眼中的真情是他看錯了?
猛漢撒嬌很讓人上頭。
九敏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片,心中的疑惑暫時拋了過去。
什麼老大帶出什麼樣的人,姻緣局秉承着孟珏一貫的思想教育:想不通就別想,做不了就不做。
馬巍嘴都裂了一半要笑不笑時,一看九敏冷了臉,陰森鬼氣瞪着她。立刻收了笑,嚥了下口水,乖覺的到一旁用玻璃瓶將方拓收了。
不管這個煞鏡到底有什麼蹊蹺,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捉拿方拓。
孟珏和七爺定的契約血書,點名要的是方拓。反正方薈已經被絞殺,再也不可能掀起任何風浪。
捉了方拓回去,好交差。
方正覺得沒臉在見孟珏,遠遠站着,朝着孟珏行了個大禮,那是一個常人都很難彎下的弧度,他卻久久沒有擡起頭。
馬巍涼颼颼的看了他一眼:“早幹啥去了?”
說話間,整個煞鏡劇烈的顫抖起來。
境眼破了,方薈被絞殺,冤魂消散,方拓被擒。煞鏡出現了崩塌之勢,天空中出現裂紋,發出斷裂的聲音。
方正聽了馬巍的數落,一臉汗顏將頭埋的更低:“慚愧,慚愧。”他說完,身體變得模糊,化成無數細小的顆粒,最後消散的那一刻他說:“無以爲報,唯以此身拖住煞鏡,送各位一程。”
方正說完,隨着風化散。煞鏡的抖動,驟然停止。
孟珏輕柔的拍着沈玉的背,在方正消散時,朝着那方向撇過目光,垂眸低頭,以致哀的姿勢送了方正一程。
沈玉擡頭時,睫毛正巧劃過孟珏的脖頸。一滴眼淚,順着孟珏的脖頸流進衣領之中,溫熱酥麻。
“爲什麼會這樣?”沈玉聲音沙啞的問。
孟珏看着他的手沉默了,片刻後,握着他的手腕帶着他站起來:“回去再說。”
他是個心思通透到極致的人,九敏都能夠看出來的事情,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他對別人的前世今生並不好奇,從沒想過要查沈玉的前世。只知道他是三世輪迴,月老坐下的仙童。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纔給他打了印,留在身邊。
沈玉得了他的一半靈粹,能夠操控月老線,這倒不是很難理解。
但不棄刀,是他從冥棺中醒來之後,就帶着身上的,紅線當時就纏在不棄刀鞘上。一切答案,都要等到他們回去之後,他親自去一趟冥界才能知道。
耳邊傳來“叮噹”一聲脆響。
孟珏循着聲音看去,見金珠已經失去了光澤,跌落在境眼炸裂的大坑中。
落地的聲音並不小,嗡鳴了好一陣,但好似除了他其他人都無感無絕。明明之中,金珠好像意有所指的只選擇了孟珏。
孟珏起身,將沈玉交給九敏。腳步一深一淺的走到大坑之中,他彎下腰,指尖剛虛虛的觸碰到金珠的邊緣。金珠忽然顫了一下,發出一抹不耀眼的光澤,化成一縷金光沒入孟珏的指尖。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全身的筋脈猛烈的搏動,心臟卻像是驟停了一般,血液流動的聲音在耳邊如流水般潺動。腦海中閃過捉不住的畫面,像是一張張被塗抹過的照片,只有模糊的人影和景色。
孟珏皺了眉,五指微張捂住額頭,那是個近乎難熬的姿勢,手腳僵硬的不聽使喚。
好在這難受沒過多久便消散,孟珏坐在坑洞之中,緊閉了下眼睛,籲出一口氣悶氣。陷入沉思,等所有的統感都回歸,他才恍然大悟這金珠——是他的一魄。
百年前孟珏從冥棺中醒來,就魂魄不全,靠着體力的靈粹活着。他隨性慣了,並沒有刻意尋找過。
他記得醒時來,四周漆黑一片,周身都裹在陰冷中,耳邊有水流動的聲音。他伸手沿着四周摸索,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棺材裏。
忽然黑暗中出現一抹白光,泰媼在那光中顯出虛影,將一盞攝魂燈交給他,跟他說:“希望你永不後悔,你的選擇。”他說完,那抹虛影便消散不見。
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醒來冥棺已經消失不見,而他正躺在忘川河邊的奈河橋下,手邊是那盞白玉蓮瓣的攝魂燈。後來他才知道泰媼散了周身的修爲,固住他剩餘的魂魄,將他放在冥棺中養靈,他當時看到的只不過泰媼留下的一抹殘影。
金珠迴歸本體,孟珏消化了一陣。鮮血順着指尖滴落下在廢墟中,極快的滲入泥土裏。孟珏看了一眼,伸手在廢墟遮蓋的泥土中,掃了掃。在看清眼下的東西時,眼中像是裝了一對深淵,目光銳利。
馬巍揣着玻璃瓶走過來,蹲在孟珏身邊,探了探頭:“老大,你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