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鈺看着又要抹淚的孫公公,冷聲笑道,“你和皇叔都說我民間長大的,那這賭場我必然是見識過的,你這百般阻撓,是讓我猜想,你們是在說謊騙我?其實我從未出過宮牆?”

    “不不不!這不是!我和皇上絕沒有騙公主殿下!”孫公公慌忙擺手。

    可他才鬆開手,君鈺就直接擡腳進了賭場。

    孫公公咬咬牙,只得擦乾眼淚跟進去,緊緊的貼在君鈺身後。

    君鈺進賭場之後的第一體感便是,這地方她從未來過,她進來之後,神經裏有一種從未體會過的興奮。

    她勾了勾脣,找到店裏的人,問了最大賭錢的臺子在哪。

    店裏的人看她戴着斗篷,又是個女子,十分不屑,“你一個姑娘能賭什麼?非要賭錢,那門口桌上有搖骰子的,過去玩玩得了!”

    他們這兒雖然偶爾也有女子來玩,可女子都是從不進裏面來的,只在外圍看看,下場玩個兩把,也就算是大膽的了。

    君鈺勾脣,直接一錠金子砸在他腦袋上,“你說我一個姑娘賭什麼?”

    店家被金子砸懵了,回過神來看君鈺宛如看財神爺一般,他是個機靈的,立刻便看出君鈺身份不凡,她想要玩的,必然也不能是凡品!

    這些籌碼和骰子,她自然是看不上了!

    店家親自出來,請君鈺走過了一個穿堂,又經九曲迴廊繞了繞,方到了一個地下室的入口。

    他笑嘻嘻的看向君鈺,“咱們這兒玩的大的,都在地底下,燈光暗,姑娘可有興趣去看看?”

    君鈺自然有興趣,“去,爲何不去!”

    孫公公跟在身後,急的直哭,“您別下去了!這底下可不安全啊!”

    “不安全你就在上面待着!”

    君鈺直接把孫公公安排在地窖門口,而她則攏了攏披風,隨着店家去了地下室。

    這地下賭場跟地面上的大有不同,不僅地方幽暗,就連空氣中,都含着一絲血腥氣。

    或許是因爲地下賭場玩的籌碼大,所以人少,君鈺一路走下來,都沒聽到如樓上那般吵鬧的聲音。

    偶爾傳來兩聲低吼,君鈺仔細一聽,“竟是獸鳴!”

    店家眼前一亮,“姑娘是高手啊!”

    君鈺笑了笑沒說話,她也沒辦法告訴店家,自己只是憑本能反應分辨的。

    她的前塵往事,可忘的一乾二淨了。

    店家看君鈺出手不凡,她這長相氣度,顯然也不是尋常人家,只怕是比朝中官員家,還要高上一截的勳貴家小姐,因此他給君鈺安排了一個最好的位置。

    這個位置向下看去,便是一個石砌的鬥獸場。

    她來之前,這一場已經開始了,鬥獸場裏,一個手戴鐐銬的人,正在跟一隻豹子搏鬥。

    豹子看起來是沒成年的,個頭還不大,可畢竟是茹毛飲血的畜生,此刻跟人對戰,恨不得將對方拆吞入腹,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將那人撲倒,用力的撕咬着他用來抵擋的鐵鏈。

    君鈺坐下,端起一杯茶聞了聞,“日鑄雪芽,倒是挺香的,用來去這裏的腥味不錯。”

    “小姐果然富貴!”店家雙眼放光,他今日是又接了個大客人。

    君鈺笑了笑,眼神裏帶着幾分涼薄,“您這兒開多久了?這人與獸鬥,場子又是多少銀錢定的呢?”

    店家笑眯了眼應答,“鄙店剛開一年,生意做的不大,可是個別特殊客人的需求,鄙店是能完全滿足的!

    小姐看這人獸鬥,看的可開心?若是開心,可要下注押一場?今日正好還有兩場呢!這一場,有一位客人花五百兩,買了豹子贏。”

    君鈺掀脣冷笑,“那這位客人今日要贏錢了,此人體力不支,已經快成爲豹子的盤中餐了,你們馴獸倒是馴的極好。”

    這天子腳下,有人開這麼骯髒血腥的店也就罷了,她看得出這野生豹子,也是經人訓練過的,只怕是專門用來哄這些特殊客人高興的。

    “嘶……皇城貴胄,總有些不像人的畜生。”

    君鈺的嘲諷,讓店家有片刻的難堪,可他之前還覺得,君鈺大方丟一錠金子,就是口味重的客人呢。

    君鈺故意逗他的,其實她也不是口味重,她只是想來找刺激。

    這家店她是在宮中,讓與朝臣有來往的宮女太監打探出來的,越是刺激的畫面,越是讓她能夠有機會想起,從前的事情來。

    君鈺又拿出了兩錠金子,擱在手邊的桌子上。

    店家看的雙眼放光,頓時知道了君鈺的態度,他笑的眼角都起了褶子,“不知道小姐喜歡什麼口味的?

    咱們家豢養的除了豹子,還有老虎,雄鷹,棕熊,只要您喜歡的,咱們下一場立刻就爲您開!您也可以去選一選,您喜歡的奴隸。”

    “奴隸?”君鈺挑起了一邊眉毛。

    “是,下注之前,您只要買好奴隸,便可以壓錢了,奴隸買賣之後就是您的,不論死活,只要您看的高興,看的開心,哪怕是要將他折斷臂膀,做成人彘,咱們這兒也是可以滿足您的。”店家興沖沖的介紹。

    在他眼裏,奴隸不是人命,甚至比街邊的流浪貓狗更爲輕賤,可以隨意折辱欺凌。

    君鈺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火,可她表面仍舊帶笑,“那就把奴隸帶來讓我選一選吧。”

    “是!”店家從她這兒出去,經由一條小路繞下去帶人了。

    君鈺坐在臺上,看到鬥獸場裏,那個戴着鐐銬的人被豹子咬斷了脖子,鮮血四溢。

    而他躺在那裏,一點掙扎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面如死灰,像是迎來了解脫。

    君鈺閉上眼,腦子猛地一抽痛,她腦中浮現出了一些恐懼的畫面。

    “不!不要碰我!”

    “不要——”

    “啊——!”

    “嘶!”君鈺痛的臉色慘白,彎腰雙手抱住了頭。

    “小姐?小姐?”店家已經將奴隸都帶過來了,可他瞧着君鈺臉色煞白,頓時有些害怕。

    這姑娘該不是有什麼毛病吧?

    君鈺撐着膝蓋,緩緩直起腰,“我沒事,這就是你們這兒的奴隸?”

    君鈺放眼望去,她面前站着的彷彿都不是一排排活生生的人,而是牲口,他們手腳上都戴着沉重的鐐銬,披頭散髮,雙目無神,身上都帶着各種各樣的傷,悽慘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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